楊國忠後面似乎在告罪,也似乎是勸說陛下仔細思量,但書案後的天子恍若未聞。隻見他反複低聲呢喃着“盧刺史”這三個字,先是目露迷茫,好似在思考這個盧刺史是何許人也,後是疑惑這個人為何還活着,又為何到了蜀中。
耳聽天子低語,觀其神色,高力士心想天子早已被聲色犬馬磨掉了帝王心氣,此番突聞噩耗,縱是有着禦極前二十年來的英明記憶,試圖想重振帝王之風,卻也是有心無力。眼看天子精力不振但仍在思索,哪怕高力士曾打定主意不再在天子耳邊提起那個人,以免給彼此招來禍患,還是開了口,“陛下,盧淩風大人目前正任益州刺史,已在任上五年啦。”
聽了高力士的回答,天子恍然道 “是啊,他如今是益州刺史,我與他也多年未見了。”
“可不是嘛,盧大人上次回長安還是開元二十五年,一晃十多年過去了。”高力士悄悄看了一眼天子的臉色,思忖着說道。
“那次回來,明明是多年未見,他卻還是那副狗脾氣,渾然不知怕一般,痛斥朕聽信婦人讒言,朕一怒之下将他禁足在他從前那座宅邸中,哪曾想這個家夥卻留書一封翻牆而去,惹得朕頗為惱怒,還是你勸朕來着。”
“哪裡是奴婢勸,分明是陛下您有意放盧大人離去,不願追究罷了。”高力士躬了躬身,神色也放松了些許。
“十多年來他總有各種理由不願回來,哪怕述職也是種種推诿,朕也懶得見他,免得他犟脾氣發作起來惹朕生氣。“天子語帶埋怨,卻終于端起了早放涼了的參湯。
“盧大人想必也是怕回來惹您生氣,但這麼多年輾轉各地,為陛下牧民一方,也是在為您效忠啊。”看天子終于心緒放松下來,高力士趕忙示意殿外的内侍将早已備好的吃食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