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一日夜,長安興慶宮。
盧黎在傳旨内侍的引導下來到殿外,一得見他們人影,殿外等候的内侍急忙進殿通禀。故而盧黎剛走到殿門,便聽得裡面召他入内,于是他未做停留便邁步進殿。
瞧着盧黎大步流星進得殿來,并無其餘人面聖時的畏縮,隻見神色自信從容,英氣勃勃,身姿挺拔,行動間幹淨利落。人人都道盧家四郎肖似其父,今日見他如此行貌,天子一時間竟不知今夕何夕,好像昔年那位意氣風發的小将軍闊步向他走來。
待得盧黎跪拜行禮道“臣盧黎叩見陛下”,天子方從适才的愣怔中回過神來。意識到眼前之人并非那人,而是那人的幼子,天子想起了自己召此人的用意。原是今日得到消息,昨日除了自己派去傳旨的人以及楊國忠兒子一行人外,還有人也急出長安去往蜀中方向,觀那人相貌,似是常跟在盧黎身邊的随從。
值此緊要時節,天子自是擔心盧黎派人送信的意圖,故而召他前來。
天子擺擺手叫他起來,然後狀似無意問道,“時間過得真快啊,朕記得開元二十六年你父親送你來長安求學,到如今已是十八年過去了。朕方才見你進來,忽然想起來和你父親當年的事情。”天子邊仔細觀察盧黎的神色,邊說道,“朕記得你與你父親有些年未見了吧,不過他近些年來在蜀中,離長安到底比之前近一些,想來通信應當還算便利。”
聽天子提到通信二字,盧黎立時便意識到今日的突然召見是所為何事,但他定了定心神,面上未顯出分毫。
見他面色如常,天子略放下心來,但仍繼續問道,“近來可有與你父親通信?他身體可還健碩?朕聽聞你昨日派人急赴益州,可是扶搖或者裴大師身體有恙?”
天子既已挑明自己送信一事,盧黎自是不好再裝作并無此事,隻好向天子拱手行禮道:“多謝陛下挂心,臣父親母親身體康健。昨日派人送信,實是臣有一事想求得二老準允。”
“哦?不知是何事?你可以說來聽聽,不必你父親,朕自可以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