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跑,怕自己表現得過于異常,被那些人發現。
她把書包放下來,雨飄進眼睛裡,她想了想,打開書包,手中攥着包裡的美工刀,是以前和朋友去做木雕的時候買的,很是鋒利,剛好可以用來防身。
雷聲轟隆隆地響起,帶過一道閃電,把整個夜空照得透亮,林柚感覺自己的心狂跳起來,一聲一聲,混合着雨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她是真的很害怕。
本來今天許之洋也說要送她,但晚自習時間耽誤的太久,她就讓許之洋先走了,此刻她倒是有些懊悔。
現在天完全黑掉,配合着雷雨聲,讓她覺得非常心慌。
腳步聲也越來越近,框框的,砸在被雨水浸濕的地上。
下一秒,林柚感覺自己的背包被人一扯。
啊——
林柚尖叫出聲,死死地握着手中美工刀,猛然回頭,一頓亂揮。
回過來才發現是許之洋。
少年一手打着傘,一手推着車,有風把雨從傘外灌進來,他的發尖濕漉漉的,還往下滴着水。美工刀還不小心劃過他的手,溢出的血被雨水迅速沖淡。
他無所謂的擡手,擦幹淨血迹,笑着拿過她的美工刀合上:“這個的作用,還不如你拿腦袋一頭撞過去來的強。”
林柚覺得有點丢人,垂下頭,聲音小小的:“你怎麼沒走。”
許之洋把她濕漉漉的頭發别到耳後,輕笑了一聲:“你猜。”
猜他——是不是因為記挂她的安危,擔心她害怕打雷,半路又折返回來。
林柚眨巴了兩下眼睛,緘默不言。
許之洋把傘遞給她,又轉身從車簍裡拿出一個頭盔遞給林柚,示意她上車。
又一道驚雷響起,林柚渾身一僵。許之洋緩緩開口:“隻是打雷而已,自然現象,不用害怕。”
其實林柚并不害怕打雷,隻是還有點驚魂未定,被吓着了。但她沒有過多解釋,輕輕嗯了一聲,戴好頭盔坐在後排。
摩托車“呼啦”一聲,在雨夜的巷子間穿行。
傘邊的雨水滴落在地上,水裡有燈光的倒影。
雨滴緩緩滴落,就好像一潭星星的倒影在地上被炸開。
為了給許之洋也打上傘,林柚坐得很靠前,她用力把傘柄往前撐着,兩人挨得很近,甚至能隐隐約約感受到許之洋的溫度。
這樣近的距離,她莫名有些緊張。
突然颠簸了一下,肌膚隔着濕漉漉的衣服相貼,仿佛過電一般,一股電流傳導至林柚的全身。
身前是許之洋低沉的聲音:“沒關系的,不用給我打傘也可以。”
“哦…”林柚屏住呼吸,用手撐住坐闆,用力後移,想要微微退後。
雨天路滑,又是一個颠簸,林柚沒坐穩,手慌亂中扶住許之洋的腰。
——實在是太近了,這樣的雨天,這樣的溫度。
許之洋的背挺得很直,輕咳兩聲。
林柚扶住後座解釋道:“額…座闆有點滑…”
許之洋耳朵悄悄紅了半分,“嗯…沒事。”
然後是詭異的沉默。
雨勢也慢慢減小,沒有了雨滴哒哒作響的聲音,林柚覺得此刻的世界好像很安靜,安靜的甚至能聽見心跳。
不知道是她的,還是許之洋的。
可能是劫後餘生,此刻還沒完全沉寂下來的心跳。
又或許不是。
砰、砰。
心跳如鼓。
聽的人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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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小區樓下,已經輪換了一個季節。
秋天,又是雨季,溫度不高,微黃的燈光照下來,卻有一種微暖的感覺。
林柚從包裡拿出一盒創可貼,正是初遇時許之洋給她的。
林柚撕開創可貼,拿起許之洋的手,傷口因為剛剛被水浸泡,有些泛白,她輕輕用紙擦拭幹淨,貼上創可貼。
少年的掌心微熱,相觸的一瞬間,仿佛在她指尖燃起一團小小的火。
世界就此沉寂,仿佛隻剩彼此。
許之洋突然開口:“以後我保護你。”
一如多年前,小小的她站在小小的許之洋身側,笑意盈盈地說着:“沒關系,以後柚子姐姐罩着你。”
少年的眸色幽深,在這夜裡卻好像在發光。
林柚擡起頭,和許之洋對視,盯着他黝黑的眼眸失神,世界安靜幾秒,她很成功的被蠱惑,鬼使神差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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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柚洗過澡,用毛巾擦去頭發上多餘的水,有沒擦到的地方往下淌水,滴到地闆上,滴答滴答的,讓她有些微微失神。
她想,她得找個機會調查下那個所謂的“馮哥”,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
之前手機摔壞了,這段時間家裡人也沒怎麼聯系她,隻是媽媽偶爾向姑媽問下她的近況,囑托兩句。
窗外的雨完全停下,空氣中幽幽的昙花香氣湧進她的鼻子裡。
她想起許之洋在她窘迫的時候向她伸過來的手、饑餓的時候給她遞過來的飯、害怕的時候伴她走過的路。
說實在的,被人保護的感覺,确實還不賴。
天空中雲霧散去,星星若隐若現。
——林柚想,明天的天氣一定會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