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瑞回到自己的房間,在屋裡翻了半天終于翻出兩桶泡面。
他剛才跑過食堂,食堂的門已經鎖了,他一時半會兒也聯系不上食堂的工作人員,時間緊迫他也不好再去找材料做飯,荒郊野嶺更沒法點外賣。賀瑞着急地來回走了幾步,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地準備給柳越送泡面。
賀瑞覺得給病人吃泡面不太好,可眼下實在别無選擇。他環顧四周,又把自己唯一一個帶來的鹵蛋裝進口袋裡,想帶過去給柳越補補身子。
虞秋鑫的房間不遠,她聽見樓道有動靜就想着可能是賀瑞拍照回來了,剛打算開門和他唠兩句,就看見了賀瑞手裡的泡面。
賀瑞來的時候本來沒打算帶這兩桶泡面,是虞秋鑫讓他幫忙帶,說自己有時候夜裡會特别想吃東西,賀瑞才随手背了兩桶,沒想到此刻居然真的能用上。
虞秋鑫看見泡面,湊了過來,故意誇張道:“你怎麼知道我想吃?”
賀瑞看了她一眼,說道:“不是給你吃的。”
“那是給誰吃的?”
“不告訴你。”
“你這大半夜的去給人家送泡面?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看上誰了?”
“沒有。”
“少來。”虞秋鑫一副福爾摩斯偵探的樣子,“你着急的外套都沒穿……這麼冷的天氣,就巴巴跑過去給人家送泡面,如果這都不算愛……”
賀瑞聳聳肩,“随你怎麼說。”
“我可告訴你,劇組内不能談戀愛,你少把你圈子裡那套拿來我們這裡用。”虞秋鑫不放心地說,“你什麼人我也不是不知道,管住自己。”
賀瑞不欲過多解釋,他有些不耐煩道:“我沒有。”
虞秋鑫狐疑地看了賀瑞一眼,忽然吸吸鼻子。
“你身上這香水味……是那個唐帆源?整個劇組就他用這麼……”虞秋鑫一時找不到形容詞,說“劣質”不太禮貌,其他的詞攻擊性又太低,她隻能折中道:“這麼濃的香水。”
賀瑞皺了皺眉,聞了自己身上,果然有股濃烈的香水味,怪不得柳越一下就聞到。
“你泡面是給他帶的?啧,他也是,看着就像零。”虞秋鑫撇撇嘴,“我早就知道你是同,隻是一直沒說。”
“謝謝。”賀瑞又擡表看了一眼時間,“我先走了。”
“诶——”虞秋鑫在背後叫住他,“是不是唐帆源啊?你好歹穿個外套啊!”
賀瑞已經飛似的走了,連他自己也沒發覺自己這麼着急。
·
“喂?哦,對,你現在來柳越房車一趟,他發燒了。”賀瑞一邊給宋代章打電話一邊往房車趕着。
賀瑞本來還想給柳越經紀人打電話,不過據他觀察柳越和他經紀人不算特别熟——柳越和他周圍所有工作人員都不算特别熟,沒有人有他房車的備用鑰匙,哪怕經紀人也很少過問他的生活。
一方面是出于柳越的威嚴,一方面柳越的确做的無可挑剔,每個問題的作答都仿佛教科書的答案,是他力所能及的最優解。
李才紅是柳越的法務經紀人,她之前也跟過别的明星,但柳越絕對是最讓人省心的一個。他的選擇目的性很強,他能放得下面子,身段,遊刃有餘地周旋于各方之中。
雖然柳越喊她紅姐,但她有時覺得受之有愧,論能力,這個年輕人未必不如她。
李才紅也是第一時間知道了柳越發燒的消息,正準備和程導請假,組織請醫生,柳越那邊就給她打電話,讓她不要管這個事。
李才紅馬上明智地停下了舉動,聽柳越慢條斯理地和她說自己準備以發燒的狀态演完納格發燒這場戲,又說自己心裡有數,讓她們不要擔心。
可怎麼能不擔心?
柳越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李才紅之前就計劃着給柳越請一個營養師和私人醫生調理調理他的身體,但是被柳越婉拒了。柳越直接明了地說自己不喜歡别人處理他的問題,聲音是李才紅從未聽過的冷淡。
這是柳越的規矩。
玩遊戲的人,打工的人,想要掙錢的人都要遵守規則。
但是賀瑞偏不。
賀瑞拎着泡面敲開柳越的門,宋代章已經帶着生理鹽水等藥物在趕來的路上。
而柳越躺在床上,隻覺渾身無力,對這一切毫不知情。
柳越聽見敲門聲,疲倦地睜開眼睛,扶着牆站起來看了一眼貓眼,是賀瑞。
他打開門,寒氣裹挾着風雪瞬間湧了進來,讓他清醒的同時,也看清了賀瑞。
賀瑞還是隻穿着毛衣,沒有再找别的衣服,手裡拎着泡面,褲子口袋裡有一塊圓圓的凸起。賀瑞的睫毛上也沾上了雪花,鼻尖被凍的通紅,粗喘着氣,像是風塵仆仆的樣子。
賀瑞在看見他的一瞬間有些僵硬,視線随即落在他的鎖骨上,柳越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伸手攏了攏衣領。
柳越趁着這個時間又洗了澡,已經換上了睡衣。
領口前松松垮垮一片,白皙的鎖骨毫無顧忌地露着,賀瑞的視線在那鎖骨上停留了幾秒,自顧自地走進去給泡面加熱水。
柳越開完門後又躺在了床上,從旁邊拿了一本書放在面前,桌子上還有是一本B國語言的書。
“就吃泡面嗎?”柳越懶洋洋地掃了賀瑞手裡一眼,搖搖頭說:“我不太喜歡吃這個。”
“還有個蛋。”賀瑞把圓溜溜的鹵蛋從口袋裡掏出來放在桌子邊,隔着一層塑料真空包裝,裡面的蛋幾乎被他的體溫捂熱。
他撕開包裝,把蛋加到泡面裡。
“咳咳,條件比較簡陋,這我也知道。可你吃點熱乎的暖暖身子——别喝你那冰咖啡了。”
柳越忽然笑了起來。
“有泡面吃就不錯了,我總共才帶了兩桶呢。”
柳越放下書,起床走過來看着賀瑞泡面,随意地問道:“那另一桶呢?”
“給虞秋鑫了,本來就是她讓我帶的泡面。”賀瑞已經倒好了開水和調味包,用重物壓住了鋁制蓋子。
“哦。”柳越又坐回床上,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給她泡的?”
“不是。”賀瑞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把泡面壓好說道:“五分鐘後就可以吃了。”
柳越笑了一下,瞥了一眼泡面,把拖鞋踢在一邊,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和腳,晃蕩在空中,他歪着頭沖賀瑞微微一笑。
“誰和你說我要吃了?”
賀瑞也不生氣,視線看着柳越那隻半露的腳,開口道:“那你想吃什麼?”
柳越沒有回答,隻是又用腳趾勾起拖鞋,找着平衡點讓它不掉。
他忽然擡頭說。
“一共就兩桶,為什麼給我?”
賀瑞在滋啦滋啦的燒水聲中沒聽清,擡頭問道:“什麼?”
柳越的鞋掉在了地上,露出消瘦緊繃的腳趾尖,連着小腿形成好看的弧線。柳越俯身朝向賀瑞,蒼白的臉上帶了點笑意。
“我說,為什麼給我送泡面?我吃不吃晚飯,管你什麼事?”
“我以為我表現的很明顯。”賀瑞也笑了,他看着柳越的眼睛,忽然說,“你看不出來?我也是gay。”
柳越輕笑出聲,似乎毫不在意賀瑞這個“也”字,隻是慢悠悠地說道:“你是不是同性戀管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