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關你什麼事?”黃思遠在電話那頭笑,像是歎息道:“賀瑞,你急什麼。”
“真對他有意思?剛才吃飯他可是幾乎沒搭理你。”
“不是。”賀瑞頓了一下才說,“我隻是單純問一下。”
“我不方便透露。”黃思遠言簡意赅,“不過看在是兄弟的份上,我勸你離他遠一點,他絕對不是什麼善茬。”
“我知道,我就是——”
“你知道還往裡面跳?”黃思遠聲音裡的笑意淡去,漸漸變得嚴厲,“執迷不悟。”
“我不是喜歡他,我隻是……”
“那就不要問了。”
賀瑞似乎洩氣了,他不甘心地舉着手機,隻好間接承認道:“你好歹讓我做個明白鬼吧。”
“你就這麼想知道?”
賀瑞連忙應聲。
“明天下午五點,來警局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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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先生,用和‘那些人’聯系嗎?”一個身穿黑衣,面容消瘦的男子問道。
“不用,小事。讓他們自己也注意點。”
“好的。”
男人說完就離開了。柳越扶着額角,揉着太陽穴。
他當然知道黃思遠說的是什麼事情,畢竟警方已經立案的就那一個。但柳越覺得不可思議地巧,怎麼碰巧就是黃思遠知道這個案子,怎麼碰巧今晚會見到黃思遠。
黃思遠知道部分實情柳越并不意外,這樣的人有自己的手段,但大多數時候這些人都會明智地選擇默不作聲——畢竟背後的水太深,如果本來不是泥潭中的人,誰也不想貿然下去沾的一身污垢。
不過聽黃思遠的意思不想把這件事情曝光,隻是想以此威脅他。
但柳越不知道黃思遠想要什麼,錢,權,他們家可以說是都不缺。正是這樣的人才無懈可擊,他們有時會為了所謂的“正義”,做出違反“規則”的事情。
——反正有家庭給他們兜底。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柳越知道這次拒絕了黃思遠,下次這人還會陰魂不散地找上來。這個節骨眼他和賀瑞談地皮,人一時半會也走不開,隻能和黃思遠硬耗,還要躲避無處不在的攝像頭和狗仔。
已經夜裡兩點多了,柳越泡在浴缸裡不想起來。直到皮都有些泡皺,他才起來擦了擦身子,開始卸妝抹身體乳。
柳越大腿上有一條深色的傷疤,看着像是已經很多年了,因為貼着大腿内側,不算很顯眼。但憑借殘留的痕迹也足以讓人想象出當時的慘狀。
柳越的指腹蹭過那條疤,視線久久地落在上面。他盯了半晌,忽然收緊手指狠狠向那條疤紮去。
所幸柳越的指甲被修剪的很整齊平滑,那條疤沒有流血,但指甲還是深深地陷進了肉裡,那一塊很快紅了一片,在白皙的皮膚上分外顯眼。
但柳越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繼續抓着那塊怎麼也洗不掉的疤痕。
終于,那塊皮膚破了皮,流了血。血水順着柳越的大腿滑到浴缸的水裡,暈染着散開,像是一朵朵怒放的花朵,很快把浴缸裡的水都染成了淺紅色。
柳越這才用毛巾随便地擦了一下,開始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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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材志,四十九歲,C國S市發展區宏天項目包工頭,20xx年在項目廠房倉庫内确認死亡。
死亡原因:鈍器重擊頭部導緻顱内出血死亡。
死者死前無飲酒等行為,根據屍檢報告顯示,對方隻是砸了一下他的腦袋,一擊緻命。
“這個案子已經結了。”黃思遠對坐在對面的賀瑞說,“結的相當順利。”
“激情殺人。柳材志貪了這個工人一筆錢,工人來讨要說法,兩人起了争執,工人一氣之下随手抄起旁邊的短鋼筋,一下就把這個包工頭砸死了。”
黃思遠似乎在笑,他看着賀瑞說道:“一擊緻命在這種命案中倒也不算少見。這個工人自首了,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加上激情殺人,隻判了五年。”
賀瑞沒說話,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柳材志的照片上。照片上的男人有些發胖年老,但仍能看得出五官姣好,尤其是那雙眼睛分外熟悉。
似乎是看出了賀瑞心裡所想,黃思遠拿了根煙放在嘴邊,但是沒點着。
“我就去查了這個柳材志,因為我覺得他熟悉——你猜怎麼着,這人之前還是個老總,雖然不算叱咤風雲,但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然後中間公司出了問題,他們一家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怎麼都找不着。”
賀瑞覺得後背發毛,冷汗絲絲縷縷地滲出。
“柳越”這個藝人,有相當完善的個人資料。他有健全的家庭,知書達理的父母,相當優渥的家庭條件——他的母親是鋼琴家,所以有那個小柳越彈鋼琴的視頻;他的父親是自己開公司的,收入相當可觀。
所以柳越經常被網友調侃,演戲演的不好就要回去繼承家業了。
但這幾年已經沒有關于柳越父母的消息,隻有柳越剛出來演戲那會兒有人找。賀瑞知道不是粉絲不好奇柳越的身世了,而是柳越火了以後用一些手段隐藏了。
但根據這個死亡檔案,柳材志是兩年前死的,和莫雨晦說的所吻合,但和柳越自己所說的一點也不一樣。
柳越說自己的父親在十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賀瑞又想起柳越嘴角似有似無的微笑,以及深達眼底的痛苦。柳越可能是演的,他的職業就是演員,他擅長如此,可賀瑞的直覺認為柳越不會。
柳越這麼說,這麼做一定有自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