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也好看。”賀瑞絞盡腦汁想着理由,“那張照片的衣服你好像最近穿過。”
那邊柳越似乎打了個哈欠,又說道:“穿過再穿不是很正常嗎?我在你眼裡就是那種一件衣服穿一年第二年就不穿了的人?”
“怎麼會。”賀瑞鼓勵道,“你想怎麼穿就這麼穿……不過你怎麼認出我的?”
賀瑞退出電話界面看了一眼自己設置的信息。
“我這信息,天衣無縫吧?”
“還說呢。”柳越似乎是笑,用着氣音說,“我還在想哪來的金主一下給我砸這麼多錢。啧,原來是你,白高興一場。”
“你的小号信息是改了,可投應援屏的錢走的還是賀瑞的賬。根本不用查,自己就現原形了。”
賀瑞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剛才那張照片是才拍的?”
柳越“嗯”了一聲,“翻來翻去湊不夠26張,随手拍了一張。”
賀瑞笑道,“想要520直說啊,我會不給你嗎?”
“你倒是個闊綽的。”柳越說,“六百就這麼送了出去。真是對誰都好。”
賀瑞馬上切屏想要轉賬,但被柳越退還了。
“現在給我轉這些是什麼意思?”柳越慢悠悠地說,“從莫雨晦那邊倒手買地皮我花的可不是五百多塊。”
賀瑞從善如流,“我的錯。”
柳越笑道:“那還能是我的錯?”
賀瑞自知理虧,連忙轉移話題,“诶,那個簽名真的是抽到我的嗎?還是……”
“碰巧。”兩個字的尾音上揚,讓人覺得巧又不巧。
“名額還是内定的,不過是讓我從十幾個裡面選一下,看見了你。”柳越語調輕快,“所以就選喽。”
“那天我的會場,我也看見你了——你天天好閑。”
“想見一個人就有空。”賀瑞說,“就像你找我,我随時有空一樣。”
“真的?”柳越似乎笑了笑,“那你現在過來?”
“好。”賀瑞一口答應下來,“在哪裡?我現在去。”
柳越似乎沒想到賀瑞就這麼同意了,安靜了片刻才開口道:“開個玩笑,都十一點多了。”
“十一點多是好時候。”賀瑞說,“午夜場才剛剛開始吧?”
“那賀先生快去吧。”賀瑞聽見被子窸窣的聲音,像是柳越踩着拖鞋從床上站了起來,“可别耽誤了賀先生的好時候。”
賀瑞知道柳越是想挂電話,自己又不想開口。這會兒就在賀瑞頭上開始安帽子,誘導他挂斷電話。
“和你說話的時候就是好時候。”
那邊又傳來水流聲,柳越似乎在接水。
“你還是早點睡吧。”柳越的聲音變遠,“熬夜會讓人變老的。某人到了這個年紀,還是應該注意一下。”
“我老不老無所謂,你年輕不就行了?我……”
柳越則是出聲打斷了他,“抱歉,我是說,我要睡覺了。”
他的語氣随即變得柔和且敷衍,“下次有時間再聊吧,晚安。”
柳越用最溫柔的語氣哄人似的說完,就毫不留情地挂斷了電話。
賀瑞猜柳越估計要刷牙睡覺了。
賀瑞翻回頭看自己和“留”以及“度千”的聊天記錄,忽然想起黃思遠他們告訴他的信息。
柳越原本不叫柳越,叫柳越陌。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怪不得叫這個名字呢。
賀瑞想了想,動手把自己的昵稱改成了“阡陌”。可随即他又覺得太明顯,灰頭土臉地改了回去。
·
從這以後賀瑞就經常給柳越發信息,像個黏人的狗皮膏藥一樣沾上了就甩不掉,柳越有時候不回他,有時候敷衍地敲兩個字,心情好了還會發幾條語音,相處的很随意,像是把他當成了朋友。
這也沒什麼不好,賀瑞想。朋友也好,愛人也罷,都是離柳越更近一步。他和柳越接吻時有快感,和柳越聊天時也有快感。
他開始纏着柳越讓他分時間給自己,他想和柳越一起去吃飯,柳越總是不答應,也不拒絕。
他們又見過幾次,但每次見面都是晚上,黃昏落日之後。就像是灰姑娘過了十二點就會變成原樣,柳越來見他總是踩着濃濃的夜色,帶着绮麗的妝。
他漸漸摸準了柳越的喜好,發現這個人其實很好養。柳越雖然挑食,但是葷素都吃。而且隻要是賀瑞帶過去的,自己準備的,柳越幾乎都是照單全收。或者一邊和賀瑞聊天一邊吃完,或者打包帶回去。再也沒有出現過那碗被倒掉姜湯的情況。
賀瑞想象中的美好生活沒過多久,就被一條消息打破了甯靜。
某天的微博上赫然是柳越和他的照片,盡管拍的很糊,但是拍攝的角度很多,并配文:當紅影帝疑似已有男性伴侶。
一個小号莫名發了這篇文章,并抽絲剝繭地從種種細節中剖析照片裡的另一個男人可能是柳越的對象。
一時間網絡上議論紛紛,山大的壓力頃刻壓下來,本來兩人打算第二天見面也硬生生被取消。柳越忙的腳不沾地,隻是抽空通過電話告訴賀瑞法務部已經展開調查了。
“不過幾張日常的照片,根本沒有親密舉動。和朋友出去吃飯拍的完全就說得過去——而且這還是個新号,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流量?背後肯定有人在煽風點火,還暗戳戳怕我知道是誰。”
柳越如是說。
随着輿論愈演愈烈,柳越不得不發消息澄清自己單身的事實,并對那個小号提出的要點一一否認,并發了律師函。同時又買了一波水軍控評,這件事才算漸漸平息。
但賀瑞也收到了來自賀書康的施壓——賀瑞的父母沒往那方面想,賀書康和二老說的也隻是吃飯,隻是“吃飯”到什麼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賀書康對這個不聽話的弟弟先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後來卻漸漸變得平淡。有人旁敲側擊,向賀書康打探相關事宜,她也隻是淡淡道:“三令五申都不聽,非得自己吃苦頭了才肯罷休。”
賀瑞倒是不疾不徐,不慌不亂,他的思維很簡單——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自己想幹什麼,他能承擔想幹事情的後果,所以他這麼做。
追人總要吃點苦頭,何況對方是大明星,輿論方面遇到的困難比他大得多,自己周圍人這點評論根本不算什麼。
随着風波平息,賀瑞又不怕死地給柳越發消息約他出來。
而此刻的柳越正坐在車後座上,神色有些疲倦。他擡手看了一眼手機,又放下來,靠着座椅閉上了眼睛。
“柳先生。”老林小心翼翼地觀察着柳越的神色,開口問道:“現在去哪裡?”
“回去。”柳越睜開眼睛看向窗外,已經很晚了。離他們上次見面已經一個星期,盡管他們約好每周二見一次,可現在到底還是風口浪尖,他不敢輕舉妄動。
老林沒吭聲,沉默着發動着汽車的引擎,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這輛車被一輛蘭博基尼跟蹤了。老林繞了兩個圈子,那輛車還是窮追不舍。
老林對這輛車眼生,他不知道裡面的人和他老闆認不認識。他從後視鏡看了一眼柳越。柳越似乎心情不好,眼睛是閉着的,眉頭輕蹙,雖然沒有很明顯的情緒流露,但憑他這幾年的了解,知道這主是正在火氣上。
不過也是,本來好好的和人家出去吃飯,先甭管是朋友還是真是愛人,被拍照發到網上。要自證清白不說,現在連見個面都要避嫌。這幾天來問他的人都特别多,更不用說明裡暗裡問柳越什麼情況的人了。
柳越睜開了眼睛,看了眼路況,有些不悅道:“還沒到嗎?”
“柳先生,後面有人跟着。”
柳越擡眼去看後視鏡,像是巧合一樣,後面那輛蘭博基尼炫酷似的閃了兩下車燈。那輛車的速度很快,簡直就像把公路當賽車道似的在跑,兩車的距離肉眼可見地越來越短。
蘭博基尼開始減速,超車到了柳越車的側面,随即保持相同的速度往前行駛。
柳越皺眉看向蘭博基尼的駕駛座,那人慢慢搖下了車窗,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沖着柳越的車大聲說:
“柳老闆,之前不是一直說請我喝酒嗎,不如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