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不小心把你的外□□丢了,我今天出門買了一件賠給你。你要是不喜歡的話,明天我去退掉。”
林菁站起來走進宿舍,從角落裡拎了一個牛皮包裝袋,反身走到宋渝面前遞了過去。
宋渝垂下眉眼,盯了片刻包裝袋,沒立即接過來,隻讓林菁放在一邊。
周圍安靜得出奇,風過林梢的沙沙聲清晰可聞。乳白色的窗簾在晚風的撫摸下輕輕地晃着,映着兩人單薄的身影。
“我聽說思芮說,”林菁依言放下牛皮袋,“昨天是你的生日?”
她似乎隻是順口問了一句,宋渝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想了一會才說:“他們非要過來送東西,還要請你們一起吃飯。我媽她還提起你了,說‘林菁怎麼不在?’。”
她的語氣很平淡,隻在末尾微微上浮,模仿當時宋母的語氣。
自己的名字碾在宋渝的唇齒間,又被她低沉的嗓音念出來,林菁莫名覺得有幾分抓耳。
似乎是終于被她逮到機會,宋渝緊接着就問:“所以你昨天不是因為生病才出門看病的吧?”
在黑暗中與宋渝對視,其實看不真切。明明是一個很簡單的反問句,林菁隻要稍加肯定就能消除宋渝的疑惑,可她卻停了半晌,像是不願撒謊,也像是不願承認:
“我沒有生病,是我騙思芮的。昨天我有事要出門,但是找不到理由,隻能謊稱生病了。”
宋渝:“和今晚一樣,因為你那朋友?”
“嗯。”
林菁近日不對勁的狀态,也許是在為她朋友的事情而發愁。
隻是宋渝沒有八卦這個興趣愛好,也不喜歡窺探别人的生活隐私,她隻是察覺到了林菁近日不對勁的狀态,略微問了問,但并不準備深入了解。
林菁輕晃玻璃杯,杯底的水微微流動着,她輕聲念道:“宋渝。”
“嗯?”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你可以不回答。”
宋渝的目光随之落在了那玻璃杯的杯口上,見杯沿上晶瑩的水盛着星星皎潔月光。片刻她的視線偏移,看見了林菁握着杯子的白皙纖細的手,問:“什麼問題?”
似乎是吹了太久冷風的緣故,林菁的聲線染上鼻音,倒顯得她的聲音更加清澈幹淨。
她好像有些猶豫,還是遲疑地問道——
“如果你的朋友突然向你表白,你會怎麼辦?”
說完,她好似覺得如此發言不妥,末了又補了一句:“你可以不回答。”
從與秦梓分開開始,林菁的心裡就一直被她與自己的種種經曆所占滿。她仿佛一眼望見了自己與秦梓之間名為友誼這條路的盡頭,可她偏偏不甘心,但可悲的是,這仿佛是對彼此最好的結果。
此時林菁所需要的,隻不過是一個肯定的回答罷了。當這個答案與自己心中所想一緻,那麼她會不假思索地做出選擇。
宋渝看起來正經又理性又靠譜,也許她會給出最正确的那份參考答案。
須臾,身側沒有發出一絲動靜,宋渝沒料到林菁會問這種問題,她自己好像也從沒思考過該如何應對。
風輕輕地撲在臉上,宋渝走近把陽台的窗戶關上。林菁的目光跟随她,在宋渝轉身後,與她漆黑的眸對視。
此刻,看着她的眼睛,宋渝輕輕開口——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直接拒絕。”
她們之間安靜極了。
連剛才風在耳邊吹過的呼呼聲也聽不見了。
“她是我的朋友,在我的心裡已經默認了她隻能是我的朋友,我無法做到換一種更親密的相處模式與她相處。”宋渝的語氣平緩,字字清晰,“再者——”
“反之如果我喜歡一個人,是絕對不會和她做朋友的,我會在那之前主動表明心意。根本就不會留做朋友的餘地。”
她的話很輕,卻砸得林菁心髒陣陣作痛。她顫了顫睫毛,問道:“所以,在你認為,對于喜歡的人要麼就在一起,要麼就老死不相往來嗎?”
不知是她的哪句措辭踩在了宋渝的笑點上,她微不可聽地噗笑了:“倒也不至于。當然可以保持聯系,主要的是我接受不了她的現階段的幸福不是因我而起。”
林菁從前聽宋母抱怨宋渝占有欲太強,尤其是對自己的所有物。那時她還沒感覺,直到此時她才好像隐隐意識到一些。
要麼占有,要麼摒棄。
秦梓也曾說過類似“極端”的話。
當林菁話裡話外地想要修補這段友誼時,秦梓卻縱火燒毀了所有的可能,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喜歡男生所以才拒絕她的表白。
也許在秦梓心中,找了無數個林菁不喜歡她的理由。可是她嬌縱慣了,習慣高高在上被人擁簇的感覺,總是不願相信林菁是出于别的原因拒絕自己,所以她固執地把一切都歸于為——林菁接受不了和女生談戀愛。
林菁低眉想着什麼,一會兒她擡頭來:“可是...怎麼做會不會太絕對了?”
她蹙眉的表情落在宋渝的眼中,宋渝朝她走近幾步:“如果你想永遠和她保持着這種尴尬的關系,當然可以和她繼續做朋友。”
從她向你告白的那一刻起,你就該明白,你們此後可以成為任何關系,但隻當不了朋友。
有些關系不必刻意追求,有些感情不必刻意挽留。
她此時才稍稍明白林菁半夜不睡起來吹風的憂愁,也隐約意識到她的重情。宋渝道:“有些關系斷了便斷了,少胡思亂想,沒有哪段感情是一直持續的。”
因為黑暗,宋渝看不清,看不清林菁是否哭了。她隻知她鼻音很重,聲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了。”
宋渝站在原地,似乎還想開口說什麼,宿舍的門被人輕輕推開,窗簾上映出了冷唯唯的身影。欲說的話語化為一聲輕歎,起身離開:“别想了,早些睡吧。”
冷唯唯被與自己擦肩而過的宋渝吓了一跳,她回頭看見宋渝爬上了上鋪,後而看見陽台裡穿着睡衣的林菁,略顯驚訝道:“你們還沒睡啊。”
宋渝自顧自地躺下,林菁沉默地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摩挲着玻璃杯。
冷唯唯走進陽台,取下幹毛巾,目光掠過林菁的頭頂,随口問道:“有心事?”
冷唯唯瘦了,本就漂亮的五官顯得更精緻。她那冷豔的大眼睛常常乘着可人的秋波,而此時添了幾分嘲弄:“你不是因為我吧。你知道,周末的聚餐不單單是聚餐,我想了很久,必須要對你正式道歉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