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清揉了揉眼睛,高中時期的沈予微還是站在她不遠處,像是記憶中的那個少女,又不太像。
林雙雙感慨,“能不像嗎?白語就是她,沈予微直接本色出演就是白語本人。可憐的劉導,要是知道真相就會發現自己說了一句純廢話。”
葉子清不置可否,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其實,她演的不像。”
“啥?你說沈予微不像白語?”林雙雙還以為她被沈予微的光芒迷暈了,開始自我否定了。
葉子清猶豫了下,“也不是,她像白語,但不像以前的沈予微。”
饒是林雙雙自認為最了解葉子清這下也被她強悍的邏輯繞暈了,“哈?你比着沈予微寫白語,然後她演白語像,又不像她自己了?”
“額...”
葉子清頭一次覺得自己這個作家有點表述無能,她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麼感覺,眼前穿着校服的沈予微的确令她回憶起曾經,但舉手投足卻已經不是曾經學生時代的她。
就是——白語,完美到不近人情的白語。
葉子清自己都理不順這層關系,索性放棄思考。她雖然是原作者,但很多時候劇情走向和人設的把控連她自己都有些難以控制。現在既然她作為編劇,其實隻要做好劇本改編和台詞創作就行了,剩下的還是導演說的算。
既然劉導都贊不絕口,她肯定更不會多說什麼。
等回過神來,衆人已經開始讨論秦然的表現,沈予微也坐到了一旁,正對着葉子清的位置,但目光看着的卻是秦然。
“你在拿到這段劇本的時候,有了解過黎桐這個角色嗎?”
秦然沒想到沈予微會親自問她對于角色的理解,雖然她的确在知道自己會試黎桐的戲後做了很多研究,也專門去看了《月光》的原書,但今天見到編劇後,被葉子清這麼一反駁,秦然突然又覺得自己白研究了。
好在編劇剛剛在化妝間就考過她關于黎桐的心理活動,還做了解釋,相當于考試前背了一遍标準答案,秦然頓時信心大增,連面對自己偶像的緊張都沒了,直接照着葉子清說的背誦道:
“我覺得黎桐是個很自卑的人,她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高攀上白語,所以在心裡下意識地會表現出冷漠來保存自己的自尊心,也是為了推開白語,最好連朋友都不要做,才能斬斷自己的幻想。”
這番話,讓沈予微的臉色冷下來。
她沒開口,在場所有人也不敢說話。
哪怕沈予微還穿着略顯稚氣的校服,在這一刻她也還是那個紅邊半邊天的一線女星。
衆人都知道沈予微在演戲方面嚴謹到有些不近人情的脾氣,頓時都為秦然這個小演員捏了把汗。
秦然自然是最慌的,她明明就是把編劇剛剛講給自己的話複述了一遍,為什麼沈予微會生氣呢?難不成編劇告訴她的是錯的?
可編劇就是原著作者啊,《月光》的解釋權在她,葉子清說的不就是标準答案嗎?
沈予微并沒有急于反駁她,緩緩開口道:
“你覺得黎桐之所以對一切表現出異于常人的淡漠,不是因為她自己的性格,而是僅僅在白語面前,就因為想推開她?”
即便是看過所有沈予微采訪節目的忠實粉絲秦然,都沒聽過沈予微用這種夾雜着愠怒的冷漠語氣同人講話。
秦然簡直有點想哭了,她努力回憶剛剛化妝間裡編劇同自己說的話,一字一句地回想,确定自己真的是按照葉子清說的複述後,更委屈了。
秦然甚至都開始複盤自己大學四年學的東西是不是錯的,不然為什麼出了學校第一次在專業演員面前演戲,就把人演生氣了啊...
“我...我就是覺得,黎桐面對白語時挺淡漠的,所以才在台詞處理上就沒有進行太多的情緒表達...”
“你看過原書嗎?”
秦然眼圈都有些紅了,帶了些哽咽道:“看過。”
沈予微又沉默了一會兒,久到整個會議室的人噤若寒蟬,都快跟着秦然淌冷汗了。
說實話就連劉導都有點莫名其妙,按理說秦然剛剛那段戲,雖然的确能看出來表現和台詞都有些青澀,但畢竟是剛出表演學院校門的學生,面對沈予微這種量級的演員還能表現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
真不至于差到讓人生氣的地步。
沈予微攥着劇本的手指緊了緊,骨節都有些微微泛白,她擡眼看向秦然,一字一句道:
“是誰告訴你,黎桐是這樣的?”
秦然噎住了,她不知道該不該将編劇說出來,但沈予微的目光太過冰冷,她就快要受不住了。
身後一個平靜而淡然的聲音适時開口:
“我告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