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沒刻上字林子風現在還不知道,可從腿上的疼痛程度,他能感覺到上面定是有刀傷的。
一想到自己就這樣赤條條被沈卿塵看着,他一面害怕自己會出現讓自己顔面盡失的反應,一面又詭異的隻覺耳熱得不行。
有那麼一瞬,林子風覺着那個變态男人肯定給他還加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藥!
“子風。”沈卿塵第一次這樣喊他。
莫名的,林子風忽然呼吸都困難了一些,他喉頭滾動。
“讓我幫你診治,若是傷口惡化你會更難受。”
林子風隻忍痛朝後伸出一隻手搭在褥子上,固執道:“藥給我,我可以自己上。”
“你現在能動?”
林子風身體力行,起身給對方看。
然後“砰!”的一聲,又落回了床榻,幾乎把他自己痛得意識都恍惚了一瞬。
林子風還欲掙紮,這次沈卿塵并沒有再理會他的意見。
隻将人翻過來,在林子風再次掙動之時,用被褥蓋住了林子風的腰。
林子風這才安靜下來,不再亂動。
沈卿塵拿出傷藥仔細将其塗上。
間歇,他看了一眼閉着眼睛睫毛微顫的人,更加放輕了力道:“還是很痛?”
指腹在泛着紅痕卻未見血的一條傷口擦過,指腹下的人輕輕一抖。
林子風身上就數鞭傷最多,想來是最先用的鞭子。
刀口也有,他看得分明,幾乎都被被褥蓋住。
矮凳上的刀具還有好幾把都沒沾血,想來是還沒有來得及挨着用上。
可有一半的刀具上都或多或少染上了紅色。
沈卿塵眼眸沉沉:“是我來得太晚……”
許是沈卿塵喂下的藥起了些作用,疼痛似乎減緩了些。
隻是,此刻沈卿塵那動作輕輕,還不如稍微重些!
直讓林子風心頭發癢、頭皮發麻。
林子風正忍着,閉着眼努力分散自己注意力不去看沈卿塵,不去在意傷口上的體溫……
他轉移注意力去想着日後怎麼報複回來。
定要将那男人揪出來,用沾了辣椒油的鞭子狠狠抽上百十回!
不是喜歡刻字嗎?到時候就在他臉上、背上刻滿辱罵他的話!然後拖出去挂在人最多的地方,以洩心頭之憤……
還要用上他那藥,再在刻滿字的傷口淋上糖漿,放上蟲蟻……
越想越咬牙,越想越上頭,各種損招從腦子裡蹦出來,直讓林子風為自己暗暗握拳!
忽而沈卿塵這一句話入了耳,心裡莫名一跳。
林子風愣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回神去看沈卿塵。
此處背光,林子風并未看清對方的表情,隻看到昏暗的視線下那下颚的輪廓,和臉部側影。
不過這帶着歉意的話語……
怎麼都,不應當是由沈卿塵說出來。
曾經。
養母被人欺淩,他半夜爬牆,将那欺淩養母之人家裡耕地的老牛藥死,被發現。
别人找上門來,養母道這事與她無關,将他交出,他差點被活生生打死,最後一身傷被扔到村尾,爬都爬不動,也無人來領他回家。
陸無憂被人推下蓮池,被撈起後昏睡三天,他自作主張謀劃一場,讓推陸無憂下水的人摔斷了腿。
後,事情敗露被圍毆,他帶傷逃回陸府,陸無憂道他殘忍。
陸少辰在宴會被人針對,他知曉後,設計讓其針對之人名聲盡毀。
陸少辰知曉後,來尋他,道他心思惡毒,不知所謂。
沒人喜歡他。
就連他前世最愛慕之人宋懷安,他小心謹慎,也隻是捧上自己一顆真心,似乎也不受待見。
對方無意提及、誇贊數次的價值不菲的硯台,他搜羅出來奉上。
那人委婉說他揮霍陸家錢财,可那些錢是他自己賺的。
對方生辰,他大大操辦一場,隻為博他一笑,那人道他鋪張。
有人惹宋懷安不高興,他也隻是挑撥了那人和同窗的關系,也未曾自己親手做下什麼,如此謹慎,也能被說是心術不正……
從來沒有人會領受他奉上的好意。
也沒有人會對他帶有歉意。
他今日是受傷了,可能這些傷口看起來是有些慘烈,畢竟除了臉,幾乎遍布全身。
可……這和他沈卿塵有什麼相幹?
分明是他将沈卿塵也牽扯進了這檔子事,估計還被那瘋子給惦記上了……
隻是沒有買到他,就暗暗跟蹤觀察了他一個來月……
這樣死死咬住不放的人,那人之後定還會找來。
分明是因為自己還留下了後患……
他為何要隻因來晚了還覺得歉意?
“我觀這藥效恐還有半個時辰,你的傷口需止血,所以……”
林子風對上對方的視線,剛要開口。
沈卿塵兩指就已經點上他身上一處穴位。
“……你先好好睡一覺。”
困意襲來,林子風的那句為什麼還未問出口,眼裡就隻留下了沈卿塵那雙逐漸模糊、略顯擔憂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