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風原本在無聊的擺弄自己的小玩意,險些被這急停弄得撞上桌角。
外面傳來宋懷安揚聲:“葉兄,你們先不要出來。”
接着就是不由分說的打鬥聲。
沈卿塵自然不會躲在馬車裡,林子風也不是什麼聽話的人。
沈卿塵出去之後,林子風就跟着出了馬車。
是幾個蒙着面的人。
馬車外的打手服飾統一,大白天的一身黑,出手毫不留情。
林子風一眼就能認出,這些人應當是有組織的暗線,收人錢财專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因他也和這類人打過交道,做過交易。
林子風心道,這宋懷安也不知道得罪了誰,竟還給他們帶來這樣的麻煩。
隻是這念頭才從腦子裡一過,林子風就看到那些大白天穿着夜行衣的人一看到他出了馬車,就像是發現了目标,立刻就扔下正在打架的對手,直沖着他而來。
林子風這次出門,可是準備充足,加上前段時間在元寶樓吃的虧。
他都不帶猶豫的要出手。
藥不死他們!
隻是他還沒出手,那天殺的宋懷安就朝着他扔出了一樣東西。
林子風的藥壓根就沒有出手的機會,他就被宋懷安扔過來的東西直接從馬車上撞翻在地。
身後傳來馬車被劈開的聲音。
林子風險些臉着地,直接在地上一滾,不知道磕到了什麼東西,手肘一陣鑽心的痛,他心裡怒極朝宋懷安瞪去。
宋懷安還抽空朝他道:“無需多謝!”
沈卿塵此刻被兩人纏鬥住。
宋懷安用折扇揮手擋下一劍,徑直朝着林子風的方向而來。
而先前朝着林子風辟出一劍的黑衣人,已經到了林子風面前。
林子風見宋懷安過來了,要出手的手一頓,轉而摸出一粒藥丸,朝着面前距離他最近的黑衣人嘴裡一彈。
那藥丸,精準的被彈射進對方嘴裡,因為力道太大直接被對方咽了下去。
那人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麼,立刻露出驚慌的神色。
而另兩人卻已至身前。
宋懷安用折扇将對方的刀劍擋住,一伸手将林子風狠狠推離。
林子風被迫後退數步,而後又被宋懷安拽住袖子給拉了回來。
幾聲金屬相接的聲音響起,随後就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小師弟,沒受傷吧?”是宋懷安那讓林子風聽得刺耳的聲音。
林子風當胸将人狠狠一推。
宋懷安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毫無防備被這麼推開有些不明所以。
“誰是你師弟。”還要加個小字!
宋懷安那随行小厮見狀出聲:“你這人,怎麼這麼對我家公子說話,若我不是我家公子,你還能好好站在這裡?”
宋懷安出聲:“小童,退下,不得無禮!是我唐突了,林公子是葉兄的師弟,我便也叫上了。”
沈卿塵走來視線在林子風身上一頓,皺眉:“受傷了?”
林子風搖頭。
擦傷能叫是傷?總歸不能讓宋懷安看笑話。
來的黑衣人一共四個,見沒得手立刻果斷撤退。
此時再看,馬車已經被劈爛。
林子風上了馬車,手剛碰上車壁,直接就“哐”的一聲,整面車壁都掉在了地上,哪裡還能坐人。
林子風隻好将馬兒卸下,将随行包袱收拾之後,改為騎馬。
山道不寬,隻能兩匹馬并行。
原是林子風和沈卿塵走的一路,宋懷安馬術不錯,趁機驅着馬兒借着說話的檔口,漸漸占了沈卿塵旁邊的位置,将林子風毫無所覺的擠到了後面,兩人一路聊着。
路就那麼窄,林子風發覺之後已經晚了。
更何況……
林子風看了一眼故意騎馬将他攔住的小厮,這小厮倒是和他主子一條心,知道他主子打的什麼主意。
行了一段路,林子風看着前方并行的兩人的背影和那擋道的小厮,臉色越來越黑沉。
小厮有心将林子風擋在後面,騎着那馬就一直在林子風前面,那兩人後面左右換着法的走。
隻是,當小厮的馬再次從林子風的馬兒前面過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就失了控。
馬兒揚蹄嘶鳴,也驚了林子風的馬。
林子風直接就從馬上重重跌落。
小厮的馬那蹄子朝着地上的林子風踩去,林子風在地上一個翻滾這才躲過了這一蹄。
前面兩人回頭,看到的就是這驚險一幕。
林子風在地上滾了一圈,看着有些狼狽。
沈卿塵将人扶起查看是否受傷。
小厮在一邊一個勁的道歉。
宋懷安原本還想說什麼,可張了口,還沒發出聲音,沈卿塵就将人帶去了他的那匹馬。
因着林子風被摔得狠了,順理成章的他就和沈卿塵同乘了一匹馬。
他這次可不像第一次和沈卿塵一起騎馬,坐的是後面。
這次,他穩穩當當的坐在沈卿塵的懷裡。
他那匹識路的馬兒,乖乖跟在後面。
宋懷安幾次還想搭話,都被他或輕或重的插嘴打斷。
直至宋懷安知趣的閉嘴。
林子風這才勾起唇角來。
心情好了,也不用自己拿缰繩,林子風便有了心情欣賞沿途風景。
他視線忽然瞟到旁邊的宋懷安,心下一堵,便移開視線,隻是不到片刻,林子風又看了回去。
他怎麼覺得宋懷安騎的那匹馬讓他覺着很熟悉。
因為那匹棕色的馬屁股的位置有塊黑色的胎記,很像是他剛到梧桐山不久,院子裡的那一匹。
此刻讓他覺着看着格外的不順眼起來。
很快,林子風就搖了搖頭,心道:可能馬都長得差不多,怎麼可能是之前那一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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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晚上。
宋懷安在這個時候倒是挺有用,他那小厮先幾人一步去找一行人晚上住的地方。
隻是幾人到的時候,才發現,這是個小鎮,客棧原本就不多,小厮找到的也隻兩間房。
宋懷安還在斟酌怎麼住,林子風就先開了口:“我和師兄一間。”
他自然不可能和宋懷安一間,他更不可能讓沈卿塵和宋懷安一間。
他和沈卿塵是師兄弟,住在一起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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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風進到水裡,被熱水一泡,舒服的歎了一口氣。
他擡起手肘,看着上面破了皮的地方和淤青,又低頭看了一眼腰上也是一片烏青。
心裡感歎,一天真是波折,同行四人就他一直在受傷,雖然後面那一次是他自己作的。
隻是林子風一個澡還沒洗完,就恍惚間聽到有敲門聲。
他停下手裡淋水的動靜,豎起耳朵,果然就聽到了宋懷安的聲音。
林子風皺起眉。
真是陰魂不散,這麼晚來幹什麼。
接着就是沈卿塵溫和的聲音。
一時間,屏風之外也不遠的地方,隻能聽見兩人在低低交談,但是聽不清具體說的是什麼。
林子風沒了耐心,也不貪戀舒适的熱水了,草草洗完澡,拿了一件衣裳胡亂一套,就出了水。
他一邊繞過屏風一邊朝外道:“師兄,這麼晚是誰來了?我好像聽見了敲門聲。”
門口的兩人聽見這動靜,一同看了過來。
少年模樣原本就精緻,肉眼可見隻着了一件夏日薄薄的寝衣,才洗完澡頭發還在滴水。
衣裳像是極其随意的穿上,心口的位置還露出了一部分白嫩的皮膚。
那水珠從臉頰滑落,順着脖頸而下,一直沒入胸前然後融進衣裳裡……
宋懷安似乎沒有想到林子風會這樣出來,愣了一下,忽然就偏開了頭去。
沈卿塵則是在看清林子風的模樣的時候,不動聲色的擋住宋懷安的視線。
“頭發還在滴水,怎麼這樣就出來了?”
宋懷安在門口也不多留:“那葉兄,你們休息,我也回去了。”
林子風還在偏着身體朝外面看。
說什麼呢?怎麼他一來就不說了?
方才他看得清楚,宋懷安走的時候耳朵都紅了。
怎麼和師兄說了些什麼是他林子風不能聽的,還能說成這副模樣!
“人已經走了。”沈卿塵的聲音響起。
林子風不太甘心,便問:“師兄,你和他說什麼呢?”
沈卿塵拿了幹淨的布帛來,淡淡道:“說明日的行程。”
林子風一呆,有些不可置信。
隻是說行程就能讓宋懷安那麼意動?
自己曾經奉上所有都求而不得的人,被另一人輕而易舉的就能撥動心弦。
這讓林子風心情實在是複雜。
“把頭發擦幹,不要得了風寒。”沈卿塵将布帛遞過來。
林子風坐在床邊,仰頭看着沈卿塵,忽然心裡一動:“師兄,你幫我擦。”
他得知道師兄的底線在哪裡。
見沈卿塵沒動,林子風立刻将袖子拉起:“我今天摔傷了手,很痛,師兄你看我沒有騙你。”
事實證明,沈卿塵的底線似乎很低。
這話過後,對方果然就乖乖過來幫他擦頭發了,不但擦了頭發,還幫林子風擦了藥。
晚上兩人同睡一張床。
林子風窩在被子裡,假裝睡着了,故意将腿放到沈卿塵身上。
沈卿塵竟然也隻是将他的腿輕輕拿下。
林子風又湊近些,原還想做些什麼,可以湊近鼻端便被熟悉的清冷氣息萦繞。
清冷又溫暖。
之前他無法理解宋懷安的喜歡。
将人捧在手裡,怕碰了、摔了。
悄悄将人放在心裡,也都怕驚了、擾了。
他也無法想象怎樣的人能受下這樣的待遇。
可現在,他發現如果這個人是他師兄,是沈卿塵,那确實是應該放在心裡的。
沈卿塵,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至少對他來說,是比其他人都對他好的人。
也是不應該沾染那些凡俗情欲的人。
想着亂七八糟的,鼻端被熟悉的氣息萦繞,林子風竟忘了自己的試探,迷迷糊糊的直接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