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就是和李家姑娘約好一同去看美人閣新到的胭脂。
可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隻看到對方離去的背影。
陸無憂害怕又不解,地上的乞丐卻已經朝她爬了過來。
“誰來……幫幫我……”
眼淚落下。
乞丐朝她擡起那張污穢的臉,咧嘴一笑,下一秒,那張臉就詭異的變了形。
是被一腳踹的。
順帶的,乞丐整個人都被踹翻在地。
丫鬟都來不及從地上爬起,就立刻從遠處膝行着爬過來:“小姐,小姐你沒事吧小姐!”
陸無憂則是滿眼淚花的看着來人:“你怎麼才來啊!嗚嗚嗚嗚……”
面對撲過來的人,林子風皺着眉頭半擡着手,最終還是将手放在了抱着他腰的陸無憂的肩上:“沒事了。”
林子風将陸無憂送回陸家,乞丐也被一并扭送到了陸家。
林子風看着被陸家主母抱着安慰的陸無憂,神色淡漠。
在蘇瑤華身上,母親于子女的愛很多,隻是唯獨對他沒有。
她對于他永遠都是防備的,似乎是因着血緣拒絕不了,卻又因着自身接受不了。
所以,才讓他處于那樣一個不尴不尬的位置,雖沒有被拒之門外,卻永遠都不會被承認,旁人問起,都隻會得到那是個厚着面皮住在陸家的遠房親戚的回答。
前世的他從來沒有看透,還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一心妄想着有一天,自己闖出一番名堂了,是不是就會被認可。
“多謝林公子。”女人端正了儀态,以一個女主人的姿态對林子風開口。
林子風微微颔首:“乞丐已經交給陸管家。”
他并不覺得今天這件事是意外。
林子風眸色暗了暗,這件事前世是沒有發生過的。
一種無法掌控的感覺從心底升起,這一世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軌迹和前世并不完全重疊。
陸無憂很快被帶了下去。
其實,陸無憂一個閨閣女子,被他這樣送來陸家其實不妥。
他原是想讓車夫将人送回,可陸無憂死死拽着他不松手……
剛送回來的時候,陸無憂一路上還哭得梨花帶雨,可能是因為過于害怕,就算是回了陸府她也一直拽着他,讓陸家的丫鬟仆人都側目,更别說陸家的當家主母。
對方禮貌的對他道了謝,眼裡卻透着防備。
林子風并不意外。
如今換了個身份,所有人不再用那種看不上的眼神看他,他都無甚感覺,這點防備又算什麼。
總歸,他從來都入不了陸家人的眼。
他在這裡本也并不想多留,既然人已送到,他便起身告辭。
不成想陸家主母卻說,讓他稍等片刻,隻因他師兄正在給陸時晏診治。
林子風原是不想理會,卻忽然想起沈卿塵前幾日說的話,說可以去找他。
林子風便鬼使神差的便同意了。
蘇瑤華表示了歉意,就忙着去安慰她的心肝肉去了。
獨留林子風一人。
一人倒也自在。
隻是這自在并沒有持續多久,一個滿頭插着金飾的女人就出現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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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僻靜的地方,兩人相對而立。
林子風看着面前這個頭上插了五六隻極誇張的黃金钗飾的女人,心想人果真不會被改變。
她一如前世,就算是有錢了也是這樣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樣。
林子風略微自嘲的想着,就和他自己一樣。
“你想說什麼?”林子風開門見山。
李春梅摸了摸自己的發髻,努力去模仿蘇瑤華女主人的姿态,端着道:“小風,娘好想你。”
“哦?”
“娘看到你過得好就心滿意足了,這得多虧了你哥,若不是他,你怎麼會遇上這麼好的主子,聽說那葉大夫拿你當親弟一般對待,小風,人要懂得感恩,這是你的造化……”
林子風無動于衷的聽着,想着他這養母竟然也學會了“造化”這個詞,看來在這裡沒少學到東西。
“如今我們都過上了屬于自己的好日子,娘希望呢,你就裝作不認識我們,這對你、對我們來說都好,不是嗎?”
“好。”
李春梅原本還要說什麼,冷不丁林子風就這麼簡單的答應了,她明顯的一愣:“你……這是答應了?你不會是生娘的氣了吧?”
“沒有,我是覺得你說得挺對的,既然不認識,你就不用喊我小風了。”讓他覺得惡心。
見林子風如此上道,李春梅大喜:“娘懂的!娘懂的……”
說到一半,她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又道:“我就知道你最懂事,從小就懂事,那今後你沒事不要來找我們,也不要來陸家,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陌生人……”
就像無論她說什麼,林子風都不會拒絕,林子風的拒絕壓根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内。
她肆意的提着各種離譜的要求,仿佛占據原本屬于林子風的一切是一件多麼理所當然的事情。
對方的話就像是混合着穢物泥沙的洪水,快要将林子風淹沒。
林子風打斷對方的滔滔不絕:“這我恐怕做不到。”
李春梅鼓着眼睛,不敢置信。
林子風扯了扯唇角:“你知道的,我的‘主子’如今在給陸家人看診,這并不是我這樣的下人有資格拒絕的。”
“是這樣……”李春梅這才恍然,又不放心般,再三囑咐。
直到得了林子風的保證,才學着那些官太太們走路的姿勢,卻又學不像,扭着臀,晃着頭上叮當作響的钗飾離開。
林子風冷眼看着女人離開。
待對方走了好一會,這才從僻靜的地方走出來。
隻是才走到廊下,他就看到一人。
那人冷着臉走至近前,将他從上到下打量,目光不善:“你就是送無憂回來的人?”
是他上一世的大哥,陸少辰。
對他依舊這麼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