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為和王天傲顯然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前者好色、輕敵、行動遲緩,後者狡詐、謹慎、身手深不可測。
林子風方才詐逃過一回,已經被識破,此刻被逼到退無可退之處。
對方眉眼帶笑,頗為欣賞将人逼至絕路的模樣。
林子風站在懸崖上,謹慎後退了一步,朝下看了一眼,壓根看不到底。
王天傲用短刀挑着一樣東西轉了轉,道:“就算你沒有殺我那不争氣的兄長,你也放了他的血,但看在你告訴了我此物是誰的的分上,你就從這裡跳下去吧,比起活埋,這種方式該是好很多了。”
林子風:“……”
前路,持刀幾人必不會放過他,而後面……
他似乎并沒有什麼選擇,也無轉機。
林子風忽然就想起話本裡,若是主角的話,永遠都有來救他的人。
可他,隻是僥幸多活一世,就算死上千百次,也無一次會來救他。
這輩子,是就到這裡結束了麼?
若是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此時此刻,林子風腦海中,閃過的是沈卿塵的臉。
他突然就很後悔,他甚至還親手制造了那麼多機會,讓宋懷安這種心思險惡的人留在沈卿塵身邊。
若這次再死了,他怕是也沒有來世了。
他不能死,至少,死之前,應該把宋懷安也拉下地獄,遠離師兄才行。
可由不得林子風想不想死,王天傲一揮刀尖,随後轉身離去。
而他的手下已經呈包圍之勢,刀劍朝着林子風齊齊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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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處重歸安靜。
一襲紅衣出現,朝下陰沉的看着,嘴裡吐出兩個字:“愚蠢。”
對人婦人之仁,無防備心至此,太讓人失望了!愚蠢至極!
手下道:“主人,可是要下去搜尋屍首?”
畢竟朱管家說過,這人對主人來說很重要。
秦鶴之痛失玩具陰郁至極,看了半晌:“不用。”
原本,他是想看看自己心愛的玩具如何反擊,可區區一個丫鬟都能讓林子風着了道。
是他高看這會咬人的小兔子了,已經不值得再浪費他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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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崖底部。
林子風狼狽的被挂在樹梢,直到太陽再次升起,陽光剛好落在他臉上。
睫毛顫動片刻,眼皮仿佛千斤重,過了許久,他才費力的睜開眼。
所幸,才半丈高,從樹梢落下去的話,摔不死人。
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之後,林子風拽住樹枝掙動片刻後,“咚”的一聲落在地上,濺起灰塵來。
腿上傳來劇痛,是骨折了,背上也火辣辣的,恐怕是擦傷。
還好,和他一同落下的,還有他拽着的那根兩指寬粗細的樹枝,看起來還比較直。
林子風撕破衣角,咬牙用樹枝給骨折的腿做好固定,胡亂用衣裳擦去額上混合着泥土的冷汗,這才打量起周圍。
一眼望去隻有稀稀落落的樹、各處凹凸不平的巨石和茂密的草葉。
沒有任何人類生活或者途經的痕迹。
林子風扶着樹幹費力的單腳站起。
要出去,首先得活着。
要活下去,最重要的是,要在天黑之前找到水源和食物。
一旦缺食少水、受傷還乏力,再過一夜,生存的機會就更渺茫了。
林子風整個人挂在矮樹上的一根較粗的枝丫上,用身體的重量将樹枝折斷,以此用作拐杖,支撐自己前行。
一路前行,林子風臉色越來越黑沉。
他竟将自己置于這種境地。
因為着急,想要快點見到沈卿塵,所以不假思索的跟着丫鬟走,到察覺不對勁的時候,卻已然來不及。
什麼時候他成了這樣沖動的人?
如此不謹慎。
林子風厭惡這樣的自己。
這段路很長,路不平整,不是亂石就是半人高的各種雜草,他原本就受傷,走起路來更是艱難。
好運的是,林子風竟然在雜草堆裡找到了可以止血的藥草。
他将藥草摘下揣進懷裡,繼續前行。
可天即将黑了,他卻沒有看到山洞,也無水源、食物。
就在他精疲力竭之時,他看到一棵長着野果的樹。
野果酸澀,至少有水分。
林子風喘着氣坐在樹下,靠在樹幹上,他皺着臉咽下野果和酸澀至極的汁水,卻因為太過疲憊靠着樹幹睡了過去。
身體損傷的人,總是嗜睡。
林子風這一覺睡得很沉,所以他并未察覺在他數十丈外,在黑夜裡那茂盛的草叢,忽隐忽現一雙泛着綠光的獸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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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蕩的宅子内,寂靜無聲。
屋裡并未點燃燭火,隻女人手心散發出了瑩瑩柔光,将屋子點亮。
女人染着豔麗紅色的指甲的手,正把玩着手裡手掌大的夜明珠。
整個屋子,極大的空間全部堆滿了各種箱子,箱子許多都被打開了。
而極大的桌上,珠寶首飾、玉器古玩,也都呈現被打開的狀态。
“夫人,這是老爺給您送來的信。”
女人轉回頭盯着那信件,卻未接過:“他可有說什麼?”
“老爺說,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不要再生病。”
将信放到桌上,侍女就退至廊柱旁的暗處,這個位置能極力縮小她的存在感,也能在主子喚她的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旁。
半晌,屋内女人才吐出一句:“傻子。”
門忽然被推開,男人笑着走進來,意氣風發,實在是難掩身上喜氣。
他将一封婚帖放在女人面前:“這是你下一任丈夫。”
旁邊的侍女,在男人進來之時,就退身到了門外,順手将門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