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厲的尖叫響徹整個廳堂。
阿若被鉗制着,頭皮和手腳都痛得冒冷汗,那種無力感與恐懼席卷她所有心神,整個人絕望地顫抖着。
千鈞一發之際,緊閉的木門啪的一聲打開,長劍如虹飛閃而過,迫近的四人喉間濺血而倒,水銀灑了一地。身姿挺拔的青衣男子飛身而入,長劍帶着血絲回到他手中,俊秀的面容滿是冷冽殺意。
“蘇子銳!”阿若第一次那麼欣喜見到某個人,眼淚瞬間就止不住地滑落。
她是真的怕,不但怕自己會死,還怕他們把後面不知道是睡着還是暈了的嬰孩活活灌水銀。那種無助而絕望的感覺,她原以為此生不會再感受一次。
“跟你說了多少次别亂來就是不聽,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冒冒失失不計後果的,給我添了多少麻煩?”蘇子銳臉色冷峻,語調寒意四溢,身後有打鬥聲,緊接着林子言帶着彩心跑了進來。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大敵當前,阿若什麼都不計較,隻要眼前大佬趕緊拯救人質。
“你這個鬼面人,趕緊放開阿若!”彩心才不管案子不案子,她隻要阿若平安。
鬼面男子偏頭看着地上的水銀,眼神越發森冷,朝那些神情木然的人使了個眼色,蓦地把手中的人用力扔出,緊接着,運氣朝她背心擊出一掌。
“阿若!”彩心驚道。林子言飛快地踢飛身旁的椅子,擋下鬼面男子逃跑的身勢。
蘇子銳提氣飛躍,卻隻來得及把人扯偏些許。阿若生生受了半掌,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撞在蘇子銳身上。
“疼……”肩膀滾燙,鼻子也撞得滾燙的痛,阿若被他帶着旋身閃開,無力地埋怨,“為什麼撞你身上比撞地上還疼……”
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蘇子銳把人放在一邊,持劍回身加入戰局。
“阿若,你沒事吧?”彩心急紅了眼,跑到她身邊半抱着,手都抖了。
“救孩子!”阿若靠着她掙紮站起來,看到那些人已經走到那邊要把三個孩子帶走。彩心會意地點點頭,以跟外表完全不符的勇猛掄起椅子就追了過去。
飛快地看了眼,廳堂内有沙漏,正在緩緩垂落,阿若詫異地眨了眨眼。果然,這裡頭的時間是流逝的,無論是陣内還是陣外,難怪要新娘來行禮。
視線很快從沙漏移開,這裡從屋頂垂下很多紅色細線,紛紛揚揚的,阿若看準時機,用力推倒挂着紅線的支架,支架重重地砸在被蘇子銳飛踢摔在地上的鬼面男子。
“齊姑娘!”打得正酣莫名地被紅線扔了一頭一臉,蘇子銳和林子言齊聲讨伐。
“對不起!”阿若一急,腳步被紅線絆倒,摔到一團亂線中。視線觸及香案下面,三個眼熟的紅衣身影在紅簾之下現出一半,“天啊……這是什麼意思?”
另一邊,彩心檢查了還在動的三個孩子,心下一松。一手抱起一個孩子,驚喜地朝阿若道。“阿若,他們還活着!我們走!”
随手扯掉身上的紅線,阿若足尖一點地,飛躍落在彩心面前,用力踢飛如行屍走肉般走上來的傀儡人。
伸手抱起包裹在襁褓裡的嬰兒,阿若難掩激動,嬰兒的眉眼瞧不出像誰,但這極有可能就是淑娴留下的孩子。
“大人!”北裡的聲音忽然從門外響起,随即有序的腳步聲交錯,幾個身穿藍色金紋官服的男子提着配刀沖了進來。
鬼面男子見狀,從袖中拿出一個圓球,用力扔到香案邊。圓球應聲爆開,刺鼻的煙霧迅速蔓延,随後,火光四起,垂地的紅帳燃了起來。
“想跑?”蘇子銳對飛揚的火星視而不見,持劍飛身而至,擋住了鬼面男子的退路。森寒的藍光從劍尖泛起,兵刃交接均帶雷霆之勢。
“這是什麼?”林子言以手捂鼻,若有所思,“怎麼有點像霹靂彈……”
蓦地,一抹纖細的身影突兀地闖進戰圈,蘇子銳心下一個咯噔,下意識防備。
“蘇瘋,閉氣!”阿若忽然喊道,随即一抹白色粉末朝周邊撒出。
“什麼?”林子言剛好臉朝着那邊,被撒了一頭一臉,旋即覺得不對勁,腳步一軟,“蒙汗藥?”
幾個圍上去的人紛紛倒下,連帶着鬼面男子也開始步履不穩,早有準備的蘇子銳捕捉到瞬間的破綻,一記橫劈直接打飛了對手的利刃。
長劍直直插進了鬼面男子的右胸,蘇子銳疾步向前,把人連劍推到了殿柱上。眼見大勢已去,男子眼中狠光驟現,牙根一用力。
“想死?沒那麼容易!”蘇子銳一手鉗住他的下巴,喀嚓一聲卸掉他的牙臼,讓他使不上力,手飛快地在他肩上輕拍,點住對方的穴道。雙目冷光掠過,手腕一旋,劍身順着力度絞了兩圈,對方慘烈的叫聲讓蘇子銳感到一陣快意,唇角微勾,“死都不怕,還怕痛?”
“大人!”北裡趕到他身邊,“火撲滅了。”
蘇子銳點點頭,利落地抽回長劍,“帶回去,當心他牙槽有毒藥。”
“是!”
屋子裡煙霧還沒散去,蘇子銳揮手拂開眼前煙霧,發現那些木然的傀儡已經紛紛倒下,連忙趕到阿若那邊,“你們怎樣?”
還沒站定,懷中就被阿若塞了一團軟軟的東西。
“你們快帶着他們出去!”阿若推着他們走,“這裡煙霧大,孩子很容易被嗆到的。”
“那你呢?”蘇子銳單手挾着那一團東西,騰出手拉着她。
“我答應了,要帶他們出去。”阿若指了指香案下,露出三雙眼熟的小鞋。
蘇子銳垂眸一看,連忙把手中的東西塞到趕來的北裡手中,“快出去!北裡,着人封鎖村落。”
阿若扯過香案上的紅布包裹着三個孩子,手下僵硬的觸感讓她心酸,這些孩子,原本還有漫長的人生,卻過早地被毀掉,他們也許連花開花落都沒見全。
“給我!”蘇子銳張手抱過三個孩子,手中隔着紅綢的觸感僵硬冰冷,饒是看過那麼多慘案的他也泛起不忍。斂去雜念,他以腳踢了踢還蹲在地上傷感的人,“發什麼呆,快走。”
“疼啊蘇瘋!”哪有人踢一個女子的屁股!阿若什麼傷感都被踢飛了,恨恨地爬起來跟着他跑出屋子。
不遠處的熱鬧喜宴還在繼續,幾乎全村的人都在歡慶,雖然大部分不知道在歡慶什麼。
因刑部的果斷隔離,這邊的意外完全沒被發現,大家都隻當族長在長老們的見證下成婚,而他們隻需要喝足吃飽感受歡樂的氣氛。
難怪自古無知者總是比較快樂。
阿若與彩心累癱坐在院子中心,身邊圍着幾個小娃娃,還有那個被擡出來的林子言。她們的身上,頭上都還挂着不少紅線。
“沒想到我林子言聰明一世,卻被自己人暗算了。”林子言覺得自己被羞辱了,還是在那個死對頭面前,憑什麼蘇子銳能躲過?不忿的目光落在那個跟下屬交代細節的身影上。
“暗算什麼?這不過是女子外出的防身小東西而已。”彩心一點可憐他的意思也沒有,滿目的鄙夷,“你一個大男人這麼容易就中招,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不是蘇大人機警,這犯人就逃了。”
大理寺果然沒有刑部好使,難怪被人稱頌的奇案都是刑部破獲的。
“不用太介意,林大人,你不是第一個被放倒的。”意思意思地安慰了下,好不容易平複了情緒,阿若伸手撫了撫襁褓中嬰兒的臉。
“這是娴姐姐的孩子嗎?”彩心俯身逗着醒過來的娃娃,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