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銳比了個手勢放她離開,偏頭看向另外兩個姑娘。
孫二麻,好像就是那個跟醉海棠死有關的人,阿若又開始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了。和彩心二人對望一眼,齊齊舉起手,“大人,我們是無辜的。”
“恐怕,你們想走還不行。”對她的話不置可否,蘇子銳若有所思地道。
“大人,我們……”彩心想說什麼,被阿若拉了拉衣袖忍住了。
“既然那人死了,那就是真兇還沒找到。你畢竟是有嫌疑,再者,若真兇有意找你做替死鬼,怕是也有可能。”
阿若兩人面面相觑。的确,那個人被抓隻能證明殺人的不是阿若,但也不能完全證明她是無辜,現在那人忽然死了,案件又到了盲點,除非抓到真兇,不然她還真沒法徹底洗清嫌疑。
“那什麼,蘇大人,疑點利益歸于被告……大齊律法沒有這一條嗎?”好像是沒有的。
阿若撇撇唇,擡頭直視着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眸子,“那您的意思是?”
“既然你沒有急事,這段時日,就勞兩位暫時住在官驿裡,等事情查清楚,自會讓兩位離開。”蘇子銳略一思索,徑直道。
“那,我們就住過去?”彩心看着阿若,有點遲疑。
阿若偏頭認真想了想,很嚴肅地問,“嗯,那個,這官驿要租金嗎?”
“不用。”蘇子銳在她嚴肅的時候也很正經地回道。
“好的,我們收拾一下就過去。”怎麼想都不吃虧,阿若爽快地點點頭,暗忖等下跟戲子張說一下,她直接在官驿把結局寫好給他。
悅耳柔和的琵琶樂聲,與女子的嬌聲軟語交積,在夜色中暗含着暧昧。酒香肆意萦繞,卻抵不過懷中佳人的香粉,錦衣男人一手摟着嬌軟的人,捏了捏她的臉頰。
蠻腰小露的佳人一聲大人喊得他幾乎酥軟了腿,享受着纖纖玉指在他的胸膛畫着圈兒。勁裝男子推門而入,對滿室的暧昧視而不見,畢恭畢敬地拱手行禮,“朱大人,人死了。”
摟着人的朱家振掃興地比了比手,讓女人下去,“那個姓齊的丫頭呢?”
“刑部的蘇侍郎把人帶到官驿住下了。”
“蘇子銳?”朱家振臉色微變,看到男子點了點頭,捏着山羊胡子的一角捋了捋,“沒想到那丫頭居然跟他是一路的。”
“大人,是否要……”男子比了個抹頸的手勢。
“刑部的人向來護短,蘇子銳近年收斂了不少,但現世閻羅的名号不是虛的。若那丫頭是他的人,隻怕你想,也難辦到。”朱家振想到了什麼,神色略帶猶豫,“他不在京中,難道……”
“大人,那刑部左侍郎當真如此厲害?還是大人忌憚他是蘇老的兒子?”
“刑部左侍郎有什麼……真正不能惹的,是這個人……”忽然頓了一下,朱家振撚這胡子沉吟半響,“這事别管了。”
“那,這事怎麼了結?”
“哼,還能怎麼了結?本大人做得還不夠多嗎?折了一個醉海棠……”朱家振說起也忿忿不平,醉海棠是他多年老相好,之前被他家婆娘發現了隻得送去京城。現在他婆娘也好不容易松口讓人進門,沒想到就這樣沒了。“那人必不肯罷休,蘇子銳也不是省油的燈,就讓他們自己鬥吧。到時候……本大人隻需隔岸觀火即可。”
“大人英明。”男子信服地道,腰間垂挂的匕首微動,鑲嵌在匕首中間的紅寶石閃出微光。
朱家振笑眯了一雙狐狸眼,藏起無數的算計。
樓閣之上,一抹黑影無聲無息地飛躍,融進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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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驿裡,北裡跨過不寬不窄的院子,走到房門前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推門直入,朝站在書桌邊揮毫的人行禮,“大人,查到了。司州前幾天來了一隊人,确實是押運貨物而來,目前押運的物品仍不得知,看樣子挺重的,日夜都有人看管着。”
蘇子銳點點頭,筆下不停。直到寫完了信,裝進信封,擡頭看到北裡一臉糾結,劍眉一挑,“怎麼了?”
“大人,這事,跟兩位姑娘有什麼關系?”北裡确實不明為什麼自家大人要留下兩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事跟她們無關,别說她們跟刑部有點交情,就算是普通百姓在這個時候也是可以無罪釋放的。但蘇子銳卻随便拿了個理由把人留下了,北裡不得不懷疑自家大人是不是有其他打算。
“此次西北旱災,當今撥下二十萬災銀,卻在離京後被偷運了大半,之前我曾意外截獲了相關人員的信鴿,知曉災銀有可能被分散轉移至江南,我們本次南下主要便是探查和找回這批災銀。司州那批人運的,極有可能就是那批災銀的一部分。”蘇子銳放下筆,臉色略沉重。
“可是,這……跟她們也沒什麼關系吧?”北裡不明所以。
“你查到這批人的身份嗎?”
“是江南漕運大幫,白焰幫。”
“那晚劫獄的人,一手彎刀使得極好,若不是顧慮着她估計沒那麼容易失手,江湖中以彎刀聞名的,恰好就有這白焰幫的幫主,秦鳳林。”
“大人你懷疑,阿若與秦鳳林有關?”北裡還是覺得有點難以置信,畢竟阿若在京城就是個買早點為生的姑娘,若不是失嬰案,他們都沒什麼交集。
白焰幫是江南最大的漕運幫派,不說江湖地位,就是官家也是他們的常客。怎麼看,這個普通的小姑娘也跟這種江湖大幫派扯不上關系吧。
北裡想起之前聊天說起過老家,疑惑地道,“可她曾說過,她戶籍在蜀地。這蜀地離江南也太遠了吧。”
沒有重大嫌疑,就算是刑部也不能随意徹查一個普通百姓的戶籍資料,因為沒那麼閑。再說蜀地離京城也不算近,真要查也沒那麼快有結果。
“有沒有關系,隻有她才知道。另一點就是,朱家振出了名的圓滑世故,又剛剛升了官,此番不抓真兇反而直接想要定一個姑娘的罪,難不成真是怒發沖冠為紅顔失了分寸?有點不尋常。”蘇子銳更在意的是後者,朱家振這個人是他爹一手提攜的,若是這般沖動的話他爹那種人是不會讓朱家振爬到知州的位子。
“齊若語和甯彩心二人三年前曾路過司州,你去查查當年的事。另外,把信讓人帶給我爹,京中的事他會安排。”有時候蘇子銳也不得不承認,朝中有人确實行事方便。
他沒說的是,那截獲的信鴿裡頭提到的,可不僅僅是災銀……寒眸微凜,所有的思緒都藏于眸底。
北裡心下一凜,鄭重地接過信,轉身安排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