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你那阿兄最近壞了我多少事,我給你們兄妹收了多少尾?”說到這個,蘇子銳眸色一凜。
他是沒料到齊紹真和秦霜反撲起來毫不含糊,直接越過洛尹向鎮遠軍下手,如今這事西北甯家已經在查軍饷的事,洛家不得不舍棄洛尹和涼州一些軍權,以保存和撇清。
秦家……在西北的勢力也不容小觑。
“你别以為我不知道,阿兄這樣做你不也有好處麼?”阿若不知道兄嫂做了什麼,但洛子然沒空煩她,她就能猜出必然是洛家内部出事了。再結合她受傷的事,不難猜到是誰。“而且,是誰說要給我報仇的,結果呢,還是阿兄出手。”
姑娘輕擡下巴哼了聲,本就雪白的面容在月華映照下有種近乎透明的白皙,看得他眸色一暗,手指微動。
懶得告訴她傷她之人已死,蘇子銳望向遠方的夜空,“是,你阿兄最厲害。”
這話怎麼聽着還委屈上了?
阿若偏頭看他,那側臉還是冷冷清清的,老薛不是說他毒都解了嗎?怎麼看着還是有點病态?
想想這段時間他确實忙,阿若也有些不忍,好歹人家是實打實地救了她……她不喜歡欠人,有意也好無意也罷,她心中自有一把秤,受了人恩惠總是要還,也許還的方式有點奇怪,但這樣她就沒有任何牽挂。
等等,還?
一個念頭靈光一閃般出現在腦海,阿若霎時興奮地湊近他仰起頭,“蘇瘋……”
“我說你……”考量了一下,還是不放心這對兄妹,蘇子銳轉過頭打算好好地告誡一下别亂插手。
四目相對,那雙寒潭般的眼眸驟然深沉,目光閃動間隐約有無法名狀的複雜之色,似有什麼掩藏在那一抹清冷之下,心跳驟然加快,阿若理智上知道需要退離,卻無法動彈般直愣愣地看着他。
杏眸仿佛在謀算什麼,狡猾靈動,似有星辰,翹挺的鼻端與他的靠得幾近,他卻無意退後。笑話,窮兇極惡之人也未能讓他退一步。
“想什麼呢?”
他的氣息拂在頰邊,阿若耳根不由自主地燙了起來,宛如呢喃般道,“那個……我,我請你吃飯?你還沒試過千裡香的菜色吧,那可是……”
“好。”
“揚州一絕……诶?”
姑娘懵然的模樣惹得他發笑,像是有什麼軟乎乎的東西在心弦上劃過,撩動輕顫。薄唇輕揚,他眉眼難得褪去冷意添上柔和。“傻了麼?”
這傻乎乎的模樣太招人了,他都想要輕撫她的頭。
“不,”阿若驟然回神,局促地後仰,“你答應得太快,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那,你什麼時候能光明正大地出現?”
“快了。”蘇子銳手背支頤,懶懶地側頭看她。這次能拖這麼久,少不了北裡提早現身布局,如今在暗處已沒什麼作用了。
“哦?那蘇瘋,所以洛尹做了什麼?官銀是他貪墨的嗎?可是才十萬兩,對他來說能做什麼呢?”打了個哈欠,阿若锲而不舍地追問。她也不是财大氣粗,而是代入洛尹的位子去想。十萬兩官銀是平民一輩子難以企及的,但對于出身洛家的人來說,并不算什麼。
“不都說了無可奉告嗎?”
“揚州有官員上門談貸款,難道是想要拿那些官銀來放貸給商人,賺利息差?”阿若被秦霜帶過一段時間,對這些也不是一無所知。“可十萬兩現銀也不算很可怕,就算是被你找回了,洛家咬咬牙也能填上……除非,是更大的數額,洛家都無力那種,痛!”
蘇子銳見她越說越離譜,終于忍不住擡手彈了她額心一記,看着那潔白的額心現出一抹微紅,不知為何心底竟有絲快意。“說了多少次,别胡亂入這些局。”
“可是……”阿若忍下一個哈欠,逼得眼泛淚光,才緩了聲音道,“這花前月下的,不談這些談什麼,你倒是找個話題啊?”
聽出了她自比為花,蘇子銳扭頭低笑,“困就回去睡吧。”
“不嘛……躺不下難受,”她不想壓着胸口睡了,“說說看,是不是我想的那樣嘛?”
“不是。”
“那是怎樣?”
“無可奉告。”
“你很不會聊天哦。”
悠遠的夜空中,明月靜谧而優雅地懸挂,灑下銀白光芒,仿若一切都被這溫柔的月色所籠罩,時間一切的人和事也變得甯靜而祥和。
女子軟軟的笑語伴随着男子間或賞面的回答輕揚,如水紋般,慢慢回歸平靜。
蘇子銳漫不經心地掀了掀眼皮,深邃的眸子含着審視低垂望向靠在他肩膀撐不住已然入睡的姑娘。她嫩白的臉頰就這樣抵在他肩側,壓起一小坨肉,煞是可愛。
手指動了動,他眸色深沉,擡起手掐了掐她的臉頰。
用了點力,姑娘不依地蹙起眉哼唧了下,卻沒有醒來,原本白嫩的臉頰被掐出了一抹紅,看起來有了些血色。
可算是……比之前的蒼白順眼一些。
滿意地挑眉揚唇,他閑适地後仰靠在雕刻着海浪與魚尾的龍吻上。因他的後退,原本靠在肩頭的姑娘滑了下去,靠進他胸膛。
怕她摔下去,他舒臂把人環住,若有似無的桃花香萦繞鼻息,如夢中一般,隻要稍微用力便能……
軟軟的氣息拂在領口,喉結暗暗上下滾動,寒眸輕垂,掩去眸底那些躁動,神色平靜如水。
良久,他低聲啧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滿她太過随意,還是諷刺自己劇烈紊亂的心跳。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懷中的姑娘輕翹起唇角。
嘿嘿,賺翻了。今晚的蘇大人,一定是被奪舍了。
夜色如水,秦府的另一邊,那些私密的愛語方歇,帳簾之内,隐約透進些許亮光,昏暗而暧昧。
“我說……”嬌軟沙啞的嗓音才起了個頭便沒了下文,似乎是累極。
良久後,才又軟軟地響起,“你就這般放心?”
齊紹真長指纏繞着妻子烏黑柔順的發絲,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我要起來……”困極的嗓音間歇了一下,才掙紮着再響起,“我要看看是誰,能讓你放行……”
低低的悶笑聲斷斷續續,“别擔心,是她信任之人。你忘了嗎?那孩子若是信任誰便會親近誰,我們若若啊……要哄一個人,能讓人恨不得把心都剖出來給她把玩的。”
被吻得完全說不了話的人好不容易才理解了這句話,心一松,頭一偏便安穩地睡了過去。
愛人的笑語猶在耳邊,今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