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月聽了這話,微微一愣,不自主的看向徐婉,徐婉之前是個什麼樣子性格,含月不清楚,但打從去年秋年來候府後,含月冷眼看着徐婉,倒一直沒有變過,隻是人在富貴裡浮沉,能保得幾年不變呢?
……也不知再過兩年,她會是個什麼樣子?
腦中劃過這個念頭,含月頓時暗斥自己杞人憂天,笑着打趣道:
“姑娘說的這是什麼話,也是年前不湊巧,姑娘世子爺有傷在身,不然元宵燈節,跟了候爺公主去萬壽山賞燈,那才是人間極緻繁華盛景呢……”
說了兩句,看徐婉又拿了棍站到梅花樁上去做晚課,含月便也回屋,開始打點花會那天徐婉穿戴并帶出門的衣包等物。
梁園花會并不是隻辦一場,隻是花期最盛的頭兩輪宴請,場面最盛大,請的都是諸王公主,驸馬郡馬等皇親宗室,因則衛候爺不在京,李眉不願讓衛東陽去跟這些王公客套交際應酬,便特意空過了前兩輪,直等到第三回,由晉王妃擺宴,請命婦貴女,李眉才帶衛東陽衛東宇徐婉徐文四人出門赴會。
大早起來,徐婉趕着先做完了早課,才洗沐換衣裳,等大家收拾齊整,眼看到了時辰,徐婉便牽着徐文,帶着含月柳枝柳條出晚香院,想說坐車過到公主府去。
幾人走到書房院外,卻見已經從素心堂先出來了約摸一盞茶功夫的衛東陽和衛東宇,也沒走,隻站在外頭說話等着她們。
衛東宇還是平常裝束,一身淺色直裰長衫,身上并無别飾,隻在腰間垂挂了枚纏了璎珞的玉佩,簡單清雅,衛東陽卻長發高束,帶了頂嵌寶紫金冠,身上月白錦繡暗紋緞袍,在熹微的陽光照耀下,似有雲霞流光,配上他精緻已極的眉目五官,隻叫人看得打愣。就是心裡對衛東陽有了抵觸情緒的徐文,都看呆住了。
徐婉也看得恍了一下神,等反應過來,忍不住偏過眼,到是含月,先是一怔一愣,随即飛忙伸手,搭挽住徐婉的手,輕聲道:
“姑娘後頭衣裳角這裡,髒了一塊,奴婢剛才眼迷了,都沒看到……幸而時間還夠,柳條柳枝你們看着小少爺,我帶姑娘回去,另換一身來……”
“在哪兒?”
徐婉扭回頭看了看,沒看到含月說的髒的地方,想說不用再回去麻煩折騰了,轉首間蓦地發現,自己身上穿的也是月白色的緞子襖,遠遠的看着,到跟身穿緞袍的衛東陽,好似同款一對兒一樣。
明白過來的徐婉,登時皺眉,輕捏了下含月的手,就要打道轉身回院去,然而就說這兩句話的功夫,衛東陽和衛東宇已經轉回了身來,看到她們。
衛東陽自來有些看不上徐婉的穿着打扮,不管是前頭徐婉惹他厭煩時,還是兩人冰釋前嫌了後,他也不知咋的,反正不論徐婉穿什麼,他看在眼裡都覺得很難看,實則徐婉不過随大家一樣而已。
今日因是出門賞花,徐婉身上的襖裙,料子既不華麗,款式也不算别緻,至多不過是得體合适不好不差而已,但衛東陽看着,莫名的覺得順眼了,微挑了下眉梢,也不避諱,張口便道:
“平日看你都穿得挺醜的,今天這身到還行……走吧。”
衛東陽發了話,家丁婆子們便忙壓車安凳,請衆人上車,有了這情形,再要說回院去換衣裳,到是真不合适了,徐婉隻得忍着上了車,含月看徐婉不自在,因車裡徐文柳枝柳條在不好說話,等到了公主府下車,含月見着了空當,便道:
“姑娘别擔心,離得近了到也不大看得出來,等到了梁園,再随意找個由頭,換了就是……”
在車上片刻功夫的時間,徐婉卻已是想開了,聞言笑道:“算了,不過一點小事……身正不怕影斜,清者自清吧……”
然而女子不比男子,于小事上最是心細計較,李眉又是各色手段心計都見過的人,徐婉和衛東陽一前一後走進朝陽殿時,她一看兩人的穿着打扮,第一反應便是微皺下了眉心。
幸而徐婉神色坦然,衛東陽也沒什麼反應,李眉才強按捺下了心頭的不喜。
在朝陽殿略坐了坐,外頭一應儀仗車馬準備就緒,家下人管事來請,衆人便出儀門來,重新上了車辇,浩浩出城,往梁園而去。
梁園盛名在外,又是以種牡丹聞名,按理自該是富貴繁華奢靡之至,然而實則卻不然,車駕行了約半個時辰,駛到城外一處清幽的山坳外,便在一茅草搭的棚子山門前,駐了蹄。
展眼四望,一水的茅檐草舍,竹籬圍欄,若不是山門剝落的舊木上,鐵畫銀勾的寫着梁園兩字,誰路過此處,都隻當這是一普通貧窮的農家院子。
李眉領着衛東陽徐婉幾人才下了馬車,在裡頭聞得聲迅的晉王妃,便帶着人迎了出來。不過大緻叙完禮,二公主李蕊和三公主李蝶的車駕,緊随着也到了,衆人又客套了番,便進園,到入口處的卷棚花廳裡讓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