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則是一舞伎,勢單力薄的行刺,但控制了場面後,楊振便立即派出幾路人馬,去北衙神策,傳羽林禁衛三軍前來護駕,就在徐婉衛東陽在退步治傷的半刻功夫,離梁園最近,先行趕了來的神策營,已經将梁園包圍得如鐵桶一般。
聽了安平帝的命令,楊振不甘的看了晉王一眼,才揮手讓人将外頭舞伎拖下去,安平帝則側頭問衛東陽,徐婉的傷勢可要緊。
衛東陽回了話,安平帝聽了默然,道了句回頭讓徐婉好生将養調息,正說着,身披铠甲,全副武裝的神策将軍進來請駕,安平帝拍了拍衛東陽,搭扶着楊振的手,站起來,看也沒看重新跪到地上送駕的晉王一眼,直走了出去。
等雲山勝地的侍衛,跟着安平帝,潮水似的退了去,一直強撐着的江牧幾人腳一軟,跌坐回了地上,李丹看着站在廳中,看不出喜怒表情的晉王,懼怕憂驚的咬緊了牙。
衛東陽想要去月色江聲那邊看看李眉,又放心不下退步正躺着的徐婉,正遲疑猶豫,就見園外,面色慘白一臉驚懼的李眉,由衛東宇扶着,急惶惶的走了進來。
衛東陽剛才替徐婉捂了半晌的傷口,半片衣袖上都染了深紅的血漬,前襟上,也是斑斑點點的血痕,急走進來的李眉隔着庭院看見,腳跟一軟,絆着就要往下摔,幸而衛東宇眼急手快,将她攙住,衛東陽見狀,幾步走出廈廳,伸手扶住李眉,叫了一聲娘,道:
“你慢些,我沒事……”
可一路提心吊膽趕來的李眉,哪裡聽得進衛東陽說的話。
原來安平帝進梁園時,用的是别人的符牌,晉王妃一行自不知園中有安平帝,可晉王找來得神色匆忙,他領着侍衛一進梁園,院門上的人,就按例報知了晉王妃,李眉李蕊等人聞知,便讓宮人出來傳話,讓人仔細看着在園中賞花的衆貴女,免得小心跟晉王碰撞了。
誰想才吩咐完,宮人出去不多久,就聽得雲山勝地這頭,請了太醫,說是有人受了傷。
回話的家人語言支唔,也不知受了傷的是何人,李眉挂心衛東陽,便起身下席,要過雲山勝地來,然而才剛站起身,持仗執劍的一隊神策軍,便齊刷刷踏步而來,圍住了月色江聲,神策禁衛軍,隻護金銮聖駕,席上李蕊李蝶晉王妃等人一見,瞬間變了臉色,正惶然不知出了何事,神策軍又如來時一樣,突然退了。
晉王妃李蕊等人,因不明因果,尚坐在席上,不敢起身,李眉卻忍不住急步下席,不顧晉王妃的勸阻,也等不得再讓人備車擡轎,搭着小宮女的手,出月色江聲,匆匆往雲山勝地來。
行到半路,又遇到自行在山嶺中賞花,見出了事,趕下來衛東宇,兩人趕到雲山勝地外,隔遠看到安平帝離去的銮駕,李眉一顆瞬間就心提到了嗓子眼,誰想轉進身來,果見着衛東陽一身的血,李眉沒當場暈過去,已經是強撐住了。
管不得晉王謝玉等人在,李眉卷起衛東陽的袖子,看了胳膊手,又将人從頭到腳摸了一遍,确認着實沒受傷,忍在眼眶裡的眼淚這才滾落了出來。
衛東陽一看李眉哭,立馬頭疼,情知真要學衛候爺哄,得是沒完沒了,想想便裝作不虞的拉下臉,露出些不耐煩,李眉一看衛東陽這沒良心的表情,哪裡還顧得哭,擡手就朝衛東陽身上氣恨的打了兩下,收了眼淚,進廳去跟晉王見禮。
江牧石嶽見李眉進來,亦早從地上站了起來,等一幫少年行後朝李眉行過禮,晉王便打發李丹,帶一應人都去月色江聲,叫各自母親見見人,好放心,又着人去取衣裳來,叫衛東陽去換衣裳,等衛東陽衛東宇去了後頭,晉王便跟李眉坐在廳中說話。
李眉身為先帝和太後張嫣的第一個孩子,自小備愛寵愛,及笄後,又嫁了衛候爺,三十多年來夫妻恩愛,因則雖是皇家公主,卻隻嬌性單純,于家國政事上,無半分的敏感度,晉王将聞得安平帝來了梁園,帶着侍衛趕着追來請駕回京,并賞花行刺,衛東陽救駕一截略略說了,便囑咐道:
“皇兄雖沒有言語,但禁衛三軍出動,明日朝堂上,那些翰林禦史參奏的折本,怕是要如雪片一般了,皇姐回了公主府,這段時間,多在府中看着東陽吧……”
晉王話裡的意思,便是叫李眉閉門謝客。
可李眉聽得衛東陽徙手去接公孫十七娘的劍,後怕得差點一口氣接上來,哪裡還顧得去聽晉王話語中的暗示,登時就直皺起眉,埋怨道:
“錦哥兒怎麼招惹得這樣的人留在身邊,弟妹也糊塗,也不幫着他把攔留心些……”
滿心煩惱焦躁,擔心後頭,行刺的事發酵起來,不知要掀起什麼樣巨浪的晉王,聽得這話,無力可笑之感從腳底闆直湧到腦門頂上,欲要指點說道李眉兩句,蓦地又覺得索然無味,直疑惑衛候爺這三十幾年來,是如何忍受得了像他皇姐這樣的女人。
想着,晉王懶懶的拿了兩句淡話,敷衍過李眉,等晉王妃獨帶着李丹趕過來雲山勝地,晉王便站起身,讓晉王妃回頭好好送李眉衛東陽出園,起身帶着李丹去了聽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