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現在說說吧,你剛才又跟人鬧什麼别扭,我以為經過昨日的事後,你該不會再輕易跟徐姑娘置氣了才對……”
……那他到也不是置氣。
可惜事實的真相,衛東陽也不知怎麼的,莫名隻講不出給衛東宇知道,因此隻吱唔着瞥過頭,坐到衛東宇對面,不搭理衛東宇的兄長關懷。
其實衛東陽也不知道為什麼,按說來,他跟衛東宇一直無話不談,眼下自己心中糾結煩悶的事,正好可說出來,問衛東宇商讨解惑。
但不知道怎麼,莫名的,眼下他就是不想、不願、也講不出口來告訴衛東宇。
看衛東陽不說,衛東宇也不強求,隻挑眉搖頭笑了笑,不勉強他道:“……行吧,你不說,我也不逼你,隻是你自己要知道分寸,徐姑娘人如今身上有傷,伯父又不在家,你别為着跟她置氣,叫下人們為怕惹你不喜,慢怠了她……”
若說别的,衛東陽還無所謂,但說到這個,衛東陽到瞬間繃緊了面皮:“……他們敢!”
可惜,衛東宇說的,卻也不是人敢不敢的問題,而是人趨吉避害的本能,外來的客人再如何得臉尊貴,家下人奴才們,終歸還是以自家主子的喜好好惡為風向标,馬首是瞻。
一個叫自家主子不喜生氣的客人,下人們會如何對待選擇,結果簡直是一目了然的。
是以衛東陽話音落,不待衛東宇再說,他就自個蹙了眉,靜了靜,又道:“……我知道分寸。”
“你知道就好!”
說畢,想着外頭還有一攤的事,衛東宇也不在多言,隻從榻上起身,走到衛東陽跟前,拍了拍衛東陽的肩,随即便隻出了朝陽殿,自去忙了。
獨留衛東陽一個人,坐在殿内,看着窗外隐隐将墜的夕陽和燦爛瑰麗的晚霞,想着徐婉,想着徐婉讓含月過來交待的話,和自己一天來的不對勁,腦中思緒翻波半晌後,哧聲一笑,喃喃自語:
關關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聖人再如何删詩書定禮樂,都還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詩三百再無邪,依舊以關雎為首。
他既是人,有點人之大欲,再正常不過,何必扭扭捏捏的做小家子氣,逃避不敢面對呢。
他生了襄王之心又如何。
桃花有意,流水有情,正是天作之合。
難道他還配不上徐婉嗎?
想通這一點,衛東陽頓時神明心靜,糾結逃避了一天的煩悶,霎時煙消雲散,隻是舊的煩惱散去,新的煩惱又随之而來,雖然坦然面對了自己的身體欲望和感情,但想到徐婉,衛東陽還是忍不住耳根發熱,而且,後面要怎麼辦呢?
一對男女,正處妙齡,又兩情兩悅,自然而然,該三媒六證,結為夫妻。
但眼下,朝中有事,衛候爺又不在家,自己若是這個時候提出來說想要跟徐婉成親,别的不說,公主肯定第一個反對。
自家娘親的性子,衛東陽也是知道的,雖然他磨一磨,公主耐不住他的糾纏,最終也會妥協同意,但到底是不情不願的,心裡留有疙瘩,往後婆媳間相處,徐婉會很難做人,而面對一個公主婆婆的不喜,什麼樣的媳婦都毫無還手之力,長此以往,夫妻間的感情再如何深厚,也經不住消磨。
最好的解決辦法,自然是面上先維持原樣,一切等衛候爺回京來後再說,到時候讓自家老爹出面做主,那樣一來,自家娘親就再如何不喜反對,最終也不會違拗自家老爹做了決定的事,過後,心裡的不喜,也不會遷怒到兒媳婦身上。
隻是這樣一來,就得等了。
将軍巡邊北境,除非中途受召,不然,沒個一年半載,是不可能回京的。
想到衛候爺要一年半載後,才有回京的希望,衛東陽瞬間沒勁。
一年半載啊,那時候,少說不說,他都十七了,而徐婉也……唉,真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要是去年自家老爹做主要他成親時,他娘親不折騰就好了!
不過,也不一樣,那時是他爹喜歡,現在是他自己喜歡,不能混為一談。
事關終身大事,還是要穩紮穩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年半載就一年半載吧,隻能等了。
衛東陽迅速在心裡做了決定,隻是理智雖做了決斷,但感情上,依舊不免還是有點急不可耐,衛東陽透過半敞的軒窗,望着西邊天際,從橘粉淡紅慢慢變得淺青淺藍的霞光,邊躺倒到羅漢床上,邊忍不住想:
……要是舅舅能下旨,提前召自家老爹回京就好了。
初嘗情思滋味的少年,想法向來跳躍得天馬行空,衛東陽并不知此時此刻皇城禁宮内,自己一念成谶,得償所願。
他隻是終于毫無芥蒂的,面對了自己身體上的成熟,因此就着夕陽美景,緩緩閉上眼,徹底放松下自己亢奮緊繃了一天的精神和身體,讓自己沉入了一種從來沒有的愉悅舒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