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意一手按緊包袋，随人潮從地鐵站出來。

今年揚城少雨，已到春深時節，空氣裡沒有濕漉漉的腥氣，每個人臉上都少了些疲憊。

行人逐漸散去，她環顧一圈，确認清楚方向，朝遠處那棟醒目的寫字樓走去。

這棟樓由柏銳集團開發建成，公司就在頂樓兩層，她昨天剛來辦入職手續，今天才算正式工作。

她不敢怠慢，特地提前了半個小時到崗打卡。

誰料她來得實在太早，偌大的辦公區空無一人，她木愣愣地坐了會兒，略帶惆怅環顧四周，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玩手機，可又不知該做什麼。

她琢磨片刻，索性站起來往外邊走，打算先熟悉新環境。

臨近上班時間，前台已坐着個短發女生，眼下正拿着塊小方鏡檢查妝容。

那人聞聲擡頭，稍稍一怔，迅速打量幾眼，搭讪道：“新同事啊？怎麼從前沒見過你？”

林可意笑着點頭，“我昨天剛入職。”又走近些，纖細胳膊輕輕搭在前台奢華的大理石台面，“你好，我叫林可意。”

“章雪，叫我雪雪就好。”她稍抿起嘴，輕按粉撲填補唇周，語氣變得模糊，“在哪個部門呀？”

“銷售部。”

章雪低低“噢”了聲：“看你長相也猜到，陳總一向最喜歡靓女的。”

林可意被她直白的誇獎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張玲珑俏臉微微生暈，“不是的，我跟HR的安排在銷售部試崗而已。”

章雪見她逗不得，十成十的乖乖女，莫名好感倍增。

她“啪”一聲蓋了粉餅盒，挑挑眉，“你來太早啦！銷售部很少到鐘打卡，下次别這麼老實。”

章雪性格有些“辣”，說話帶着粵東地區的語調，皮膚透白勝雪，的确人如其名。

林可意認真解釋：“新人還是要守規矩的，而且早點來能多做點事，盡快了解工作内容嘛！”

章雪大笑着：“寶貝，你也太積極了吧！思想有問題！”

“我和你說，”她又站起來，捋好裙擺，順勢朝林可意勾了勾手指，壓低聲，“一手消息，益你的……我們公司最賺錢的一個是銷售，一個是項目企劃，不過做項目門檻高，頂頭就是大老闆，一般也不帶新人玩。銷售部倒沒什麼要求，尤其你長得這麼好看，完全是天然優勢！隻要主動寫申請留下來，陳總肯定批。”

林可意安靜聽完她熱心分析，眨眨眼，本還想坦白其實她對銷售沒什麼興趣。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哒哒”聲。

章雪的視線越過林可意纖薄的肩，登時站直身子，遠遠打起招呼：“周助！早啊！”

林可意循聲回望，見一位妝容精緻的女人踩着細高跟朝前台步來。

她邊走邊撥弄着懷裡的文件，聽見問好頭也不擡，迅速回了聲早，話音落下，人已走到跟前。

她抽出一沓資料，直接遞給章雪：“這份送去朱晴辦公室，韓總沒批，讓她下午去頂樓當面做個彙報。”

章雪忙不疊接過來，再顧不上其他，拿了文件匆匆走開。

林可意有些懵，目光流轉，瞥見女人胸口的工牌，隻有簡短的兩行字，周婧、行政助理。

她剛打算問好，周婧的視線投來，語速極快：“跟我來。”

林可意未展的笑容凝在嘴角，隻愣了一秒，周婧已走出好幾步遠，高跟鞋敲擊地面發出的動靜在空曠的前台格外清脆。

“還站着做什麼？”周婧已走到電梯間，回眸蹙眉打量她。

林可意輕輕“哎”了聲，忙不疊小跑跟上，人剛剛停穩，周婧手中那一大摞文件瞬間被轉移到她懷中。

“你把文件送到樓上總裁辦，找韓總簽字。”周婧空出了雙手，又霹靂吧啦低頭敲手機，消息一段段往外蹦。

林可意怔了怔，遲疑着：“周助好，我是新……”

周婧古怪地瞟了她一眼，目光掃落空蕩蕩的胸口，語氣有些冷：“以後上班記得帶工牌。”

電梯門應時拉開，周婧率先走了進去，手起落下，工牌在感應區劃過，頂層按鍵亮起。

“韓總如果不在辦公室，就在健身房，要麼就是lounge bar，務必在開工前簽好字，盡快把文件轉交對應部門。”周婧替她刷通電梯權限，又邁步走出了電梯。

“可我……”

她沒來得及說下去，周婧已接起電話，腳步聲遠。

林可意長睫輕閃，心底有些莫名發慌。

昨天入職培訓，HR沒帶她來頂層，隻說實習生不需要跟總裁彙報工作，韓總也不喜歡浪費時間……

她下意識擡頭張望，瞥見屏幕閃爍的時間，離上班不到十分鐘。

也正是此際，電梯緩緩停在頂樓，她作了個深呼吸，小心翼翼踏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