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意稍眯着眼，忙解釋：“不、不是，沒有！”

她搓了搓太陽穴，輕呼出一口氣，又被濃郁的酒氣反撲，怔她一跳。

“韓總，你也來聚會麼？”林可意看向韓紹，語氣遲疑。

韓紹擡眸瞥她一眼，心道她果然喝斷片，什麼也不記得。

他将文件擱下，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喝些水。

林可意從善如流，捧起玻璃杯，溫熱的觸感在掌心蔓延，她慢慢抿了一小口，又好奇地看着韓紹。

“清醒點沒有？”他避而不答。

林可意慢慢點了點頭，猶豫片刻，小小聲：“謝謝韓總……”

至于到底在謝什麼，她有些糊塗，總不能是多謝他照顧她吧？可事情似乎有些奇怪，她實在想不真切，也忘了問餘顯揚和其他同事都去了哪。

“走吧，送你回去。”

韓紹已站起身，順手拿起那份文件，徑直朝門外走，林可意默默跟上。

兩人路過前台，其中一個服務生忙遞來車鑰匙，說司機已将車停放在一樓。

韓紹領着林可意一路離開會所，直到二人坐上車，彼此沒再多說半句話。

林可意手腳發軟，靠在座椅裡實在不願動，她看着車窗外逐漸眼熟的街景，意識緩慢沉澱，總算找到錨點。

她最開始明明在跟銷售部的同事聚餐，後來阿佑忽然加入，而餘顯揚還拜托她出面讨個心意，想要促成這筆拖延許久的交易。

可後來她越喝越醉，心底潛意識想要逃避，原本打算到外邊透透氣……之後的事情就再沒印象。

她醒來的地方明顯不是最開始的那一個包廂，所以，她隻是正好在會所偶遇韓紹罷了。

林可意想通這一點，不免又轉頭看了眼沉默開車的韓紹。

她……喝醉之後沒亂說話吧？在大老闆面前失态已經無可挽回，千萬别又捅出什麼婁子才好。

韓紹目視前方，沉聲道：“有什麼想說的？”

林可意一怔，忙扭過臉，猶豫了一會兒，才低聲說：“今晚餘經理組織銷售部聚會，所以喝了點酒，實在不好意思韓總，又麻煩你了。”

韓紹沒應聲，沉默稍稍，越野車在紅燈前緩緩停下。

林可意微微垂下臉，烏密長睫在暗處飛舞，好像再說謝謝已很多餘。

“我之前跟你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合适的位置。”他話鋒陡轉。

林可意稍愕，茫然看向韓紹，他這是……怎麼了？

“你該認真考慮好職業規劃，是否要堅持做銷售這一行？如果不做，那你适合什麼？”

韓紹說得很尖銳，語氣裡并沒多餘的情緒，好似隻是客觀而嚴肅地跟她談論一件正事。

林可意被這話打得措手不及，不解韓紹為何又提起這話題。

她最近認真勤勉，那夜的确把他的話放心上，也在努力踐行那句承諾，無論結果如何，隻要在崗一天，她都會認真對待部門工作。

難道是溫言那件事……

她心中怔忪，恍然大悟般微微瞪了瞪眼，不會是韓紹認為她這業績來路不正，隻不過因溫言心軟沖動，所以被她撿了便宜？

林可意語氣很急：“韓總，你應該誤會了，溫小姐她——”

“跟她有什麼關系？”韓紹蹙眉打斷。

林可意被他問住，硬生生吞下後半截解釋，面上的不安又化出一絲絲疑惑。

他轉眸一瞥，見她表情焦急又驚恐，心道她又想太多，顯然沒領悟他話裡的深意。

正如他與梁真最初的判斷，林可意初出茅廬，性格過于單純正直，就算不蠢，在某些時候也很難立刻聯想到職場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韓紹稍沉息，平靜道：“你不能喝酒，跟同事聚餐也能醉成這樣？難道他們每個人都想跟你喝一杯？”

林可意“呃”了聲，搖搖頭：“沒有……吃飯的時候就喝了一點。後來佑總來找餘經理，他說我之前故意躲他，很不給面子，我想他對公司來說也是重要客戶，所以不好再拒絕。”

韓紹冷聲：“你就不擔心喝多了不省人事，誰來管你？”

林可意一怔，瞪大眼看着韓紹，見他神情嚴肅便知他沒在吓唬她。

這話說得太直白，幾乎把外界對這行的偏見架在她腦門，由不得她不認。

可她無話可說，因為……就以她和餘顯揚目前的交情來說，她并不能對他的人品打包票，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我之前就提醒過你，柏銳遠沒堕落到要員工賣身求業績的地步。”韓紹終于轉頭看向她，“女性在工作中本就面臨諸多偏見和不對等，你不懂得拒絕和自保，等到真吃虧才學會這一課已經晚了。林可意，太過軟弱無法在職場生存。”

“賣、賣身……我沒有！”林可意驚愕地搖頭否認，從來也沒想過要走這種所謂捷徑，“韓總，我真的隻是為了給佑總賠不是，也想盡可能幫三組完成績效……”

“幫銷售部？還是幫餘顯揚自己？”韓紹冷哼，“你喝醉後任人擺布，那個時候輪不到你說想還是不想。”

林可意驚出一身冷汗，這回酒醒□□成，努力回憶着今夜諸多令她不适的細節，明明想要拒絕，察覺到不對勁，可潛意識裡不想将這位老鄉兼校友想得那樣壞，所以總錯過堅定拒絕和逃避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