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那位衣帶蹁跹的美人徑直走過去,本已眉眼彎彎可一想有外人在隻好收斂幾分,喊道:“師姐!”
幾人聞聲回眸,許話甯見着她這師妹不禁柔了語氣,“山下這麼大的動靜也驚動不了你偷懶了,師父知道了又得罰你砍柴。”
徐風知立刻苦着臉走過去扯了扯她袖子,示意她小點聲,别讓師父聽到了。
她心裡對許話甯說的所謂動靜清楚得很,無非就是剛剛山腳下有一波人在打架,幾人負傷幾人用了什麼劍招她都聽得一清二楚……她隻是猜到了這可能是劇情開啟的信号,懶得動罷了。
許話甯無奈地任由她摟着自己那隻握劍的手,抿着笑意揚了揚下巴為她介紹另外兩人,“這二位公子是想拜入門下,不巧遇上歹人。我剛打跑但也許沒走遠,我得過去瞧瞧,獨留他們兩人在此處恐怕不安全便叫了你。”
徐風知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兩人。
一人面若冠玉,溫和帶笑,透着天生的矜貴出塵,黑色衣裳繡着銀線暗紋暗光浮動,腰間那枚金絲白玉更是惹眼奪目,隻一眼便能看出氣宇軒昂絕非俗人。
應該是本書男主沈執白沒錯了。他這會兒應該是已經隐瞞了自己欽南朝三皇子的身份,方便行走江湖。
而旁邊那個怯怯低着頭的人應當就是書裡的反派,為了複仇不惜殺光天下……徐風知漫不經心看去,卻凝眸微微一怔。
她還記得書裡說反派他母親是天地上下第一美人……果真是繼承了母親的貌美基因。
漂亮的臉龐和頸間那顆淺色小痣看得久總感覺在蠱惑人心,那雙透亮的水藍眼眸偏又澄澈無辜,多出些許端方明月之感。
更别提此刻薄霧如絲,那昏昏沉沉的飄渺美麗竟叫人莫名生出願意與之一同碎裂的決心。
即便他隻是穿着極素淨的淺色衣衫,和身旁那人的衣料完全不能相提并論,看上去清苦得很。
徐風知看書那會兒對這段沒有太大的感覺,但如今親眼看到這張臉……就差要當場倒戈。
[你好,老婆。]
那人忽而斂眸,不動聲色壓下眉間陰郁,眸中像是在消解什麼緩慢眨動兩下,長睫掩住那一點微小漣漪。
徐風知移開目光,不想攬下這差事于是苦着臉看向她師姐,但可惜第一個音調還沒能開口就被她師姐已然看破的眼神給頂了回去。
徐風知隻好收起心思,轉頭看着他二人冷漠道:“你二人就爬天階吧,我留心着就是了。”
她頓了頓,語氣發狠,“真要有人殺回馬槍我一劍捅死他。”
許話甯無奈發笑,拍拍她的肩膀後利落提劍順着密林下山路,眨眼便不見人影。
徐風知在他倆身上橫豎打量不出什麼命數,長歎了口氣平淡開口,“名字…等到了那上頭再報吧。”
言畢,她掐指念訣又閃身到那白玉獅子像上頭,回到這雲霧飄渺清靜打盹的好地方。
隻是這一次,她卻睡不着了。
剛剛反派掩眸那一瞬雖說很短暫,但她認為自己清楚地窺見了其中深不見底的陰郁危險,果然如書中所寫是個僞裝得寡言膽怯、本性卻難測的人。
她還記得書裡寫他背負着諸多過往來到灼雪門,一直在暗中找機會殺掉男主沈執白,明明實力強硬卻僞裝得十分平和普通。
黑化節點是因妒忌天賦而出手殺她後。從那開始妒心難控,因為太喜歡女主而瘋狂針對男主,發現天命難以違背抗衡,即便站上最強也不行,被複仇的火焰吞噬,一意孤行踏進對立面。
徐風知頓了頓,回想起那張臉還是不争氣地感概反派這個人設真的很帶感。
[一句老婆不過分。]
但漂亮歸漂亮,還是出去更重要,她暗暗琢磨得盡快讓他讨厭自己争取早日殺掉自己,早日出去。
這兩人動作很迅速,不到一刻鐘就登上了天階,她傳信給師父,跳下去理了理衣裳,一句話也沒說,慢悠悠走在前頭帶他們進殿。
這一回,李還孤門主也到了。
果然是主角,連掌門大人都驚動了。她上回那般驚天動地都不足以讓掌門大人出來見一面,還是她那傻師父收下了她。
宏大雅緻的主殿上,李還孤與她師父方上莞各坐一旁,徐風知站在角落默默吃南瓜籽。
“早年便将名帖送于我手,雖不曾見過,但确也認了這個徒兒,算算順序,排在長紛拜師後頭,應當是二徒弟。”
李還孤言罷注視起殿下站着的兩人,真瞳之下氣運盡顯,他平靜望向那一身黑衣的人,淡淡啟唇:“今日得見,該行拜師禮了。”
那人攬袍跪下,“弟子沈執白,拜見師父。”
徐風知不由得一愣。
[這麼算起來以後就得喊他師兄了?還能這樣啊,太雙标了吧。]
李還孤點點頭,别說是一句話,就連一個眼神他都沒有分給另外一人,徐風知抓了把南瓜子的功夫上頭就隻剩她師父一個人在那兒坐着了。
徐風知抿唇,她現在覺得當初沒驚動門主也挺好的。這般被冷落……換做誰都會覺得委屈吧。
[說起來,這段原書裡說老婆還哭着求了幾遍……]
哭着求??聽見她心聲的反派神色凝滞地眨眨眼。
[唉…還磕了好幾個頭……掌門好狠的心。]
徐風知正這麼想着,那人徹底頓了頓,像是忽然站不穩,失落垂下頭,眼睫一抖竟掉了淚,苦澀跪在殿上叩首,“求李掌門收我為徒!”
可空蕩的座椅依舊,像是無論他叩首幾千次也得不到一絲轉圜,絕望就這麼輕而易舉地籠罩着他,他蒼白地流着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徐風知心裡沒由來地也覺得難過,都覺得反派妒心太強,可這般情景叫人如何不委屈。
一向心軟的方上莞溫和開了口,“你可願拜入我門下?”
那臉上還挂着淚痕的人愣了愣,猶如看到什麼救命稻草一般,難以置信地用目光确認了好幾番,最後才感激地彎眸帶笑,當即行了拜師禮,“弟子孟憑瑾,拜見師父。
[孟憑瑾……老婆名字好好聽喔。]
徐風知正出神,壓根沒注意到正彎眸攬袖的孟憑瑾忽然偏瞳瞧了瞧她。
方上莞悠然喊她,“風知,你且先帶着你這師弟回院裡吧,各種事宜你來安排。”
[同意!]
“拒絕。”徐風知完全是一副冷酷無情的神色,看上去一點也不待見她這個新師弟。
方上莞故作嚴厲,“聽話。”
[摸魚的好機會!師父天下第一好!]
徐風知不情不願地應下,轉頭對着孟憑瑾便一臉冰冷,“走吧,我不等人。”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殿,緩步走在四時林,都沒有說話。
可事實上徐風知如絮心聲紛紛雜雜,孟憑瑾斂眸望了一會兒她的背影後開了口,“師姐,我還不知道你名字。”
[老婆不要突然說話吓我一跳。]
“徐風知。”她平淡應聲,腳步不停,自顧往前走。
孟憑瑾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徐風知……這三個月天下人談論最多的對象就是這位了。
徐風知不懂為何反派忽然跟上來與她并肩,但她也不甚在意,直到反派傾身問她,“師姐為何甘願放棄皇女身份。”
她知道孟憑瑾問的是兩個月前還是赤朝皇女的她轟轟烈烈地棄掉了皇女身份在天階腳下一棵樹上睡了三日,貫通天地自然,一口氣登上白玉天階拜入明月。
事實上,她隻是為了早進主線早日被反派殺掉早點回家工作。
她揚眉回道:“不稀罕,我要練劍啊。”
孟憑瑾神色如常,看不出什麼端倪。
林中景象已見了底,出了林子便是弟子居所,徐風知給他指了右邊那條路,自己卻轉身走向左邊說要去找床被褥。找被褥隻是幌子,主要她是想順便去看看阿芳那兒還有沒有梅子幹。
轉身,孟憑瑾悠然彎眸,全然不同于方才那寡言怯怯的人,浮現出絲絲明媚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