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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府院裡頭的徬晚出了奇地透着一股死寂,徐風知藏身在屋頂,于高處洞悉着府内的一切。
陳井帶着幾人火急火燎地出入了幾趟,嘴裡就沒停過對于他們幾人的問候,一人急匆匆截住他,“還差兩人。”
他焦頭爛額分不出神思,揚了揚手,“再往裡拉進來兩個。”
“那之前那些……”
他忽地甩去一記冷然眼刀,那人截住話頭,不敢再多言。
……
徐風知披着一層夜色推開小客棧的門,堂内寥寥幾人,夥計捧着燭台迎上前來,她指了指窗邊那桌,徑直走過去落座。
她掃了一眼倚在桌邊安睡的瘦弱少年,發覺他額頭已經包紮好後,輕聲詢問那個正在疊杯子玩的小姑娘:“孟憑瑾呢?”
“娘親你說的那是誰?”小姑娘歪着頭,神色變化仍然不是很多,問的話卻總叫人不知如何接才好,“是爹爹嗎?”
徐風知抿抿唇。
疊好的茶杯被她戳倒,“他去二樓了。”
徐風知吃驚揚眉,“我那荷包裡的錢還夠他去二樓的??”
心裡正這麼起疑,二樓悠悠然走下來一人,一見她便眉眼帶笑,徐風知哪裡見過他這般,當即端着茶盞愣在座上傻了眼。
可那人仿佛對她的不自然視若無睹,腳步虛浮,幾乎是傾倒在她懷裡,徐風知無意識伸手扶了他一把。
飄渺酒氣。
她攬着那人擰眉問道:“你還買酒了??”
“沒有,”孟憑瑾遲鈍仰面,笑眼彎彎,眼尾連至耳尖紅着一片,“樓上灌我的。”
“然後就直接送我了。”他拿出一隻做工精緻的布老虎,伸手塞給小姑娘,“給你,你說喜歡。”
望着那雙水色彌漫的漂亮眼眸,徐風知心裡頓時一陣怪異翻湧,明明應該推開他心卻遲遲不行動。
攬了把懷裡的漂亮美人,種種隐秘角落被掀開照徹,可坦白說當下那一刻——她惱火更多。
[被灌成這個樣子、沒心沒肺太好欺負,更不知被幾人窺見這绯色美麗。]
徐風知壓着火氣,可俨然醉酒的孟憑瑾真心脫了軌,又滿意地貼了貼她,像是怎麼摟都覺得不夠緊,非要把自己身上不知名的香氣執拗刻進她的名姓。
可迷迷蒙蒙裡,孟憑瑾不懂為何自己勾着她脖頸,明明耳語相貼相近,明明呼吸交纏咫尺,徐風知就是一動不動。
在她面前隻會動用美色的孟憑瑾無計可施,偏眸有些委屈,“……師姐。”
徐風知覺得自己被錯認,沉默片刻,還是低下頭。
僅消一個垂眸就能看見孟憑瑾柔軟發絲下半掩着的清麗臉龐與那層層疊疊的領口之下光潔平坦的鎖骨,甚至目光所及還能往下劃去。
偏偏這人還執着地追問着她,“為何不抱我,我想要你抱我。”
徐風知心中系上的銀鈴被驟然扯緊作響,側身擋住他瞥了眼小丫頭,忙着玩茶盞沒注意到他二人。
她眸中光亮閃爍一番,低下頭輕聲試探:“你醉了。”
那人晃了晃腦袋,“沒有。”
[看來是真醉了。]
眼中光亮最後被一點晦澀所徹底湮滅。
[……醉了才好。]
徐風知一隻手攬緊孟憑瑾的上半身迫使他貼近自己,隔着光滑衣料隻覺得懷裡滾燙一團,上手發力捏住了他的下巴,拇指指尖強硬地撬開了他的牙齒,借機立刻用自己的茶盞為他灌下一口茶。
徐風知是帶着氣的,因而動作完全和溫柔二字不搭邊,茶水灑了不少,順着他脖頸流下去,孟憑瑾被嗆得咳嗽不停,眼中霧氣朦胧。
她湊近他眼睛,漠然問他:“任誰灌你你都喝嗎。”
徐風知緊盯着他,試圖通過這一句質問窺見一點點明知不可能會存在的東西。
被這般對待的孟憑瑾沒意識到她在生氣,遲鈍回過神後認真牽她的手圈住自己,确定摟好後朝她仰面,如畫眉眼彎得漂亮過分,央她:“再來一次!”
徐風知專注地盯了他好一陣,孟憑瑾都在一個勁兒地要她再灌茶給自己,興緻勃勃地湊在她頸窩鬧她。
她快要被他折騰失語了……好一個……可怕的、漂亮反派。
徐風知隻得老實用茶盞喂他喝些茶,這一回溫柔得多。
想開間廂房暫住一晚,看了看荷包裡所剩無幾的銀子才明白他們幾人究竟吃了多少東西,沒錢,還帶着倆孩子,還有個醉了的漂亮反派。她一籌莫展。
小丫頭望着窗外圓月,“娘親,去我家吧。”
從小客棧臨走前,心裡不爽的徐風知還是上了趟二樓。
推開房門,酒桌上狼藉一片、不見完好,酒桌下倒的倒、睡的睡。
孟憑瑾的劍意還殘留着三分。
徐風知這才意識到那隻布老虎恐怕不是什麼情願相送……而這酒麼,看來也沒有性子太軟、任人拿捏欺負随意為之。
她忽地笑起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