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繼續去思考頗有哲理的“我是誰”問題,姜玉弩的注意力猛地被另一件事轉移走——
她發現她餓了。
剛發覺自己來到了陌生地段,飙升的腎上激素麻痹了神經,掩蓋過了人體的生理本能。
姜玉弩之前已經粗略探索過一遍基地,又跑來跑去地給自己做了一雙涼鞋,在探索基地前她還曾費力從圓坑中爬出來。
基地裡目前沒發現任何鐘表設施,姜玉弩不知道自己已醒來多久,但她知道自己的活動量一定不算小,她現在是一副孩子的軀體,而兒童又是最需要攝入能量,最容易餓得快的人群之一。
姜玉弩感到了姗姗來遲的饑餓。
并且一當她意識到自己餓,她好像一下子就餓到了前胸貼後背,空虛的腸胃瘋狂唱起了“空城計”,與胃相連的每一根神經都開始叫嚣着想吃。
想吃,想要食物,想要進食。
好餓,太餓了。
她怎麼會這麼餓?
姜玉弩真的餓,她輕輕地吞咽,不僅沒有進食,也已很久沒有碰過水的口腔裡連口水都分泌不多,隻有稀薄的唾液被吞下去,像滴在一片幹涸沙漠裡的水珠,除了讓人更加清晰地感到自己很餓之外,别無用處。
但姜玉弩好歹沒餓到手腳發軟,走路發虛,她發現自己在感到特别饑餓時四肢依然穩健,暫時還沒因餓而虛弱。
感覺就像一台電量已經跌破10%并發出了警告,但用起來還是不會卡的手機。
姜玉弩餓中作樂地給自己找着類比,她對抗着饑餓感,不再滞留原地,加快步伐奔向剩餘的櫃子與箱子,想要給自己尋覓一點食物。
但願這個基地裡真的還留有食物。
姜玉弩已經看出來,這個基地大約是專門用于轉移或存放某些東西的,性質更接近于一個臨時的倉庫或中轉站。這裡放置的儀器設備并不多,基本就隻她先前探索時看見的那幾台,整體的環境設施布置也簡單,合金櫃子都隻有貼牆的那一組,她找到了膠帶和小刀的那個櫃子幾乎完全就是空的,當她在櫃子底下摸出小刀,還發覺空蕩的隔層裡有灰塵,說明它們鮮少被使用,更遑論被填滿。
這裡一定少有人員駐留,大部分時間都是人來了又走。
而如果姜玉弩的推測屬實,這意味着,她想找到食物會更加困難。
沒有人長期駐留的地方,一般也是不會做長期食物儲備的。
姜玉弩并不死心,她知道概率極低,依然仔仔細細探索每個櫃子,摸索每一個隔層,打開地上散丢着的每一隻箱子。
“總不能每一個來這裡工作的都是‘特種兵’吧。”姜玉弩跟自己說話。
秉持着“也許總有人工作期間想要吃點什麼,臨時幹活偶爾也需要能量補給”的希望,姜玉弩沒有放棄任何一處看起來能存放物品的地方。
終于,在合金櫃對面牆根下的一隻箱子裡,她翻找到了兩個盒子。
那是兩個通過包裝她看不出裡面裝着什麼的盒子,可包裝上有着一個顯眼的藍色标志與一個綠色标志。
在這一刻,姜玉弩尤其感謝命運,慶幸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至少生産标志與食品安全标志看起來是通用的。
她快速打開包裝,又在看見裡面是一組小瓶子時愣了愣。
“這是?”姜玉弩取出一隻小瓶,仔細辨别瓶身。
基地裡的唯一照明來自于一盞固定在石頭牆上,應當是帶獨立蓄電池的牆燈,是這個基地目前看來唯一沒斷電的設施。
姜玉弩把小瓶拿到燈下,轉動瓶身,終于在瓶子底部也看見了一個食品安全标識。
這發現讓姜玉弩松了口氣:“确實能吃。”
能吃就行。
至于這具體是什麼,會不會已經過期,它們暫時全都不在姜玉弩的考慮範疇中。
在繼續幹耗着等待餓死,與貿然吃下陌生食物有概率毒死間,姜玉弩毫不猶豫選擇後者,她決定賭一把,後者至少還有一半的概率賭她安然無恙。
小瓶的瓶蓋有些難開,姜玉弩攜帶的小刀便派上了用場。
薄薄的帶鏽的刀片,替她撬開了裝着未知液體的瓶子,她一口将瓶中液體灌下,又在腸胃裡的空虛躁動被平息後呼出一口氣。
賭對了。
暫時也沒看出有副作用,大概率确實能吃。
姜玉弩将這兩盒子的液體小瓶也搬到了自己的“物資收納處”,跟她那些塑料片捆紮帶放在一起。
她的物資點離她爬出來的坑洞不遠,姜玉弩走到坑邊,手中拿着被她喝空了的那隻小瓶,沖坑裡的孩童身軀們輕輕一揚。
“敬大家把我托在了最上面,讓我可以比較方便地爬起來。”姜玉弩說,“敬我今天也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