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蘇鏽春隻覺得這小姑娘膽子大,身上有種十分天然的,還沒有被諸多規則打磨過的率性感,那種“率性”也可以被稱之為野性。
她不讨厭一切野性而生機勃勃的事物,所以她對小野獸似的姜玉弩有好感。
但這時,蘇指導忽然發現,小野獸其實也是會開動小腦瓜,有一定小腦筋的。
等到臉色很冷,做事很穩的男人從茶水室内轉出來,不止端出了咖啡和飲料,還附帶了一碟小點心,蘇鏽春便像終于思考明白了姜玉弩這樣的反差感該如何形容。
“噢——”捧起咖啡杯的蘇指導發出一聲醒悟長歎,她用下巴尖一指姜玉弩,神情是想通了什麼般的輕松愉悅。
“你這就是所謂的‘道理都知道,但想胡來還是胡來’。”蘇鏽春說,“往你腦子裡灌再多人情世故道理,你也還是個更愛率性妄為的小家夥。”
姜玉弩眨了眨眼。
在她的個人評價系統裡,她覺得蘇鏽春這番話是對她做了一個較高的評價。
所以白發小姑娘說:“謝謝。”
蘇鏽春咽下一口咖啡,帶着唇齒間殘留的咖啡香氣朗聲大笑起來。
蘇指導都笑出了眼淚,她接過旁邊被葉利督察不聲不響遞過來的紙巾把眼角一抹:“你特别幸運,姜玉弩同學,我天生就喜歡你這種率性妄為的小姑娘!”
姜玉弩膽大魯莽了一回,真的給她換到了得到情報的機會。
“你想要找我問什麼?”蘇鏽春心情好,講話都有點嘴上沒把門了,“就算你現在想找我問幾個第一大區那群貨的八卦,我都能給你抖落幾樁出來。”
葉利督察在邊上猛烈地咳嗽:“咳咳咳!”
姜玉弩不知道“第一大區那群貨”具體是指的誰,不過聽“第一大區”這樣熠熠生輝的前綴跟“那群貨”這樣的形容聯系在一起,她直覺那不是目前的她能接觸的領域。
姜玉弩按需提問:“我想要向您請教,您知道那隻‘機械元素獸’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聯賽又為什麼突然終止了嗎?”
白發小姑娘的問題很符合她的年紀和立場,讓葉利督察擔心的那種有個狂野小孩順勢問出陰私的事,還好沒發生。
“哦,你想問這個。”蘇鏽春一點頭,沒能說點更深刻的似乎讓她略有遺憾。
但承諾就是承諾,小孩想知道什麼她就答什麼。
蘇鏽春視線落在姜玉弩的臉上,她露出一個有些神秘的表情:“姜小同學,你一定想不到,自己無意之中壞了别人的‘好事’吧?”
姜玉弩确實不知道,最多隻是有所猜測,她馬上露出洗耳恭聽的表情,非常虔誠地捧着飲料杯,坐在對面請蘇指導詳細指教。
“那隻‘機械元素獸’是個改裝貨。”蘇鏽春說,“恭喜你,小同學,你達成了一項許多高級學校一年級生都未必能達成的成就。”
姜玉弩說:“改裝金屬異獸,不是初級學校的畢業生也會面臨的考題嗎?”
“是啊。”蘇鏽春說,“但如果我說——你對上的是一隻真正的元素獸呢?”
蘇鏽春口中的“改裝貨”,跟姜玉弩下意識聯想到的那種改造金屬異獸不是一回事。
後者屬于在機械元素獸的基礎上模塊升級,增加戰鬥力和智能化,還有可能配備一些超載武器,讓金屬異獸變得像她曾經世界裡的改裝車一樣——更高性能,更低安全,還有概率面臨失控風險。
前者,則屬于生物改造的範疇了。
“那副你發現不對勁的全覆蓋裝甲,是與一隻活體元素獸的血肉皮膚緊密鑲嵌在一塊的。”蘇鏽春淡淡道。
說到這個話題,蘇指導終于不笑了。
她臉上那種時常挂着的閑适笑容消失,讓人驟然發覺,原來她不笑時是個五官也很淩厲的女人。
隻不過跟盧西茜那種穩重帶鋒芒的鋒銳相比,蘇指導要更張揚。
盧老師是把帶鞘的劍,平日裡嚴謹低調,蘇指導則是不帶鞘,不過笑起來時會讓人誤會沒開刃的刀。
“混賬東西。”蘇鏽春說,“總在靠後星區動這種歪腦筋,以為大區排位靠後就沒人管了麼?”
姜玉弩留心了她話裡的那個“總”。
“松南從非法改造商手裡買了這隻改裝元素獸,改造商正好需要有地方實測改造後的機能提升值,于是以一個比較公道的價格将改裝元素獸出手。”
“至于松南學校麼,按着他們給的說法,他們對元素獸存在非法改造一事是不知情的,隻是把這隻‘機械元素獸’當作常規的改造金屬異獸買了回來,投放入實踐賽場。”
當時,在蘇鏽春面前做檢讨的松南采購部負責人一腦門熱汗,平時自持也是小世家出身的中年公子哥點頭哈腰:“我們真的最多隻是想要作個弊!想要買隻能定向鎖目标的機械元素獸,來确保松南在聯賽上多掙點積分啊!我們真隻是有作弊的心思,從沒有想過要踩其他的紅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