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的她覺得自己和莉耐特納古相像,她們都不認為追求赢有任何錯誤,都會努力地去想要求勝;可是另一方面,她卻又覺得自己和對方還是有所不同。
她們究竟哪裡不同?
她又為什麼,憑什麼會覺得自己不同?
佩雅想起姜玉弩之前的話:“你說你不會不惜一切,在‘求勝’這件事上,你和納古大小姐願意付出的最高額代價不同,這或許就是區别。你也想赢,但你總有不願意為了追求勝利而出賣的東西。”
常規午餐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一陣,校園道上越發安靜。
靜谧的午間休息時光,學生們要麼返回了宿舍區,要麼在自習大樓,或者其他公共休息活動區。
姜玉弩沉默了走過四棵大樹那麼長的時間,随後她說:“可是萬一,隻是到目前為止,我遇到的關于‘勝利’的誘惑都還不夠大呢?”
佩雅下意識就反問:“那到今天此刻為止,你遇到過的關于‘勝利’的最大誘惑是什麼?”
怕自己的問法還不夠精準,佩雅補充:“或者說,到目前為止,讓你最不惜一切也要赢的一場勝利,你是為了什麼而想要去赢?”
白發小姑娘倏地又陷入沉默。
在姜玉弩沉默了又有走過五棵樹那麼久的時間之後,佩雅聽見她簡短地說:“活着。”
不錯,迄今為止,讓姜玉弩最不惜一切也想要赢的一場勝利,是為了活着。
人不到瀕臨絕境,很難認識到自己竟然擁有那麼堅韌的精神和仿佛無窮盡的勇氣,可以去對抗一波又一波颠沛曲折的命運,可以站直了腰杆去向緻命的危險挑釁。
去站在孤島荒山的凄清月光底下,以回歸生命最原始抗争模樣的姿态,用最本能的生存期許告訴命運“我不認命”。
姜玉弩目前唯一的一次不惜一切,是為了延續自己的生命。
莉耐特納古又是在為了什麼不惜一切呢?校内的聲名,“最出風頭新生”的光環?還是佩雅等人隐約透露過的,來自家庭的榮光頭銜所賦予的壓力?
姜玉弩不是很在乎聲名,不是很在乎由他人給她擅自戴上或又摘走的“光環”,她也還沒有承受過這樣的壓力,她倒是也有一個家庭,但那個位于破落街深處的小家從不施壓,帶給她的全是溫暖和支持,她在家庭之事上如此幸運。
那麼,她的“我不會像她那樣”,會不會也隻是一種自我感覺良好,是她還沒經曆過别人所經曆的困境,是她一邊自诩熱愛戰鬥,喜歡赢的滋味,一邊還在下意識把自己和别人劃分出了三六九等,在無意識的,以另一種特殊的形式心懷優越感呢?
這也是為什麼,姜玉弩對着佩雅都隻敢說她“好像不會不惜一切”。
她不敢把話說絕對。
佩雅聽完,沉默半天。
“我看你是近期和人對戰太多,腦子裡都忍不住堆滿了戰鬥與人的哲思。”佩雅說,“你要不要徹底遠離對戰和對戰知識兩天,去試試關注一下别的,放松一下大腦?”
姜玉弩露出了更加迷茫的表情:“除了戰鬥,上課,研究戰術打法,還有什麼别的事能關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