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莫名其妙,但還是接收到了顔閻的善意。她仰起頭笑了兩聲,聲音還是細細的,一點也不張狂。在她毫無陰霾的笑聲中,生物槍的槍口不斷翕張。
“我要見菩薩。”她說,“讓她出來見我,或者保佑你,就現在。”
律易棋迅速擺脫了顔閻,一個箭步沖上去,擋在姐姐和神婆之間。
顔閻的腦筋動得特别快,這個時候她立刻從校服口袋裡拿出藤發人生産的罐裝麻痹劑,天文台出品,濃度未知。
雖然律易棋及時踢中了她的手腕,她還是成功把小半罐潑到了神婆臉上。神婆在數秒内失去了知覺,雖然仍有思維,卻不能控制手腳,變成了一個僵直的木偶。
“噗。”姐姐笑了,“你的菩薩呢?”
她的神情十分平靜,律易棋的出現沒有讓她驚慌,甚至微笑着對他點了點頭:“不好意思,馬上就結束。”
律易棋悄然拿出了糖豆大小的麻醉彈。
姐姐沒有繼續攻擊神婆,她轉頭把顔閻扶起來:“你怎麼來了?”
顔閻比耶:“來支持你打擊封建迷信。”
姐姐捂着嘴笑了:“謝謝你。”她領着顔閻走到牌位跟前,“你知道的多,幫我看看,這個是哪路神仙?”
顔閻看了兩眼:“她編的。我是不記得有這路神仙。迦毗羅是佛教創始者的祖國,好像屬于……呃……古印度。摩诃是佛教用語,這倆詞結合就特别怪。”
姐姐了然地點點頭。
随後,柳條一樣柔韌的手臂揮下牌位,運動鞋把它踩成兩截。電子蠟燭,紅蠟油和香爐順着紅桌布被扯下來,叮呤咣啷砸到地闆上。牆上的錦旗連着打入牆體的釘子扯下,一股腦扔進蠟燭的火光裡。然後是堆在沙發上的紅紙,塗滿熒光劑的假翡翠,墜着金魚兒的紅繩,一張張數額不大的錢和付款碼。
律易棋收起麻醉彈,幽幽道:“一會兒記得滅火。”
姐姐粲然一笑:“謝謝叔叔。”
姐姐和顔閻在家裡翻箱倒櫃,最後從神婆卧室的小冰箱裡找出一個黃油餅幹盒,盒子裡面是一塊凍得很硬的方形肉塊。肉塊通體發白,摸起來十分有彈性。
姐姐大大方方地向律易棋和顔閻展示:“她說這是肉靈芝,自從我上高中後就開始吃,吃了一年,怕有傳染病,實在受不了了。家裡又不讓我停,我隻能親自來拿。”
顔閻捅了捅律易棋:“能看出這是什麼嗎?”
律易棋沒帶電子分析儀,他也不認識。
姐姐沒有糾結,笑着把那塊肉切了一部分,喂給生物槍,剩下的就扔進火裡了。她切的時候專門找出了菜闆和菜刀,刀刃和菜闆接觸的“咚”一下,讓人不寒而栗。
生物槍其實是基因改造後的生物,沒有思想,隻有本能和反射。它的發射方法類似于一個機械裝置,隻不過依靠着神經反射完成整個流程。槍托那部分的底部是它的嘴,而铳口是排洩口。
律易棋歎了口氣,俯下身和熟練喂食生物槍的姐姐對視:“你平時喂它什麼?”
“魚。”姐姐道,“我爺爺喜歡釣魚,家裡有一個石頭缸,專門放魚。”
不是人肉就行。
律易棋輕聲問:“你願意把它給我嗎?”
姐姐幹脆地交出生物槍:“它飯量有點大,我要它也沒用。”
把生物槍揣在懷裡有點危險。但拿着這東西招搖過市也不太好,律易棋最後和姐姐一樣,選擇把它藏進外套裡,變成駝背。
冰箱裡的生肉被火烤得有點熟了,化凍後的肉居然自然分開,散成好幾瓣。顔閻皺起鼻子聞了聞,看向姐姐。
每個去過夜市的人都很熟悉這個味道。
這個氣味,完全就是烤鱿魚嘛!
律易棋從廚房拿了根筷子,撥弄了幾下火裡的肉,肉質很有彈性,但是内部沒有什麼紋理可言。
他笑起來:“罐頭裡的合成肉!好幾塊肉被壓縮成這樣的!”
讓姐姐擔驚受怕的肉靈芝,居然隻是鱿魚罐頭。
姐姐深吸了一口氣。
她就地坐下,毫不淑女地盤起腿,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抹了一把臉,問顔閻,“你要吃嗎?我去廚房給你拿點調料。”
“不要!”顔閻忙着滅火,這時順帶問了一句生物槍的事,“誰把這東西給你的?”
“康爍影。”姐姐聲音輕輕,“但她不會玩,還有點怕這東西。我去找柳令全玩的時候看到了,她就送我了。”
律易棋不記得這個名字,但默默把它記下了。
火滅掉之後,律易棋檢查了麻痹劑的餘量,判斷神婆還有一個小時才會醒。他護送兩個地球土著下樓,并堅持送她們回家。
“不了吧。”顔閻道,“你瘸着腿到我們家樓下,其實還挺顯眼的。”
姐姐同意。
最後雙方各退一步,律易棋把她們送出後路,三人在學校不遠處分别了。
“我不會說出去的。雖然我也不知道具體要往外說什麼。”姐姐伸出小拇指,“你們也不要把我私闖民宅,恐吓居民,縱火未遂的事說出去,好不好?”
三人拉鈎上吊。
顔閻回到家門口,敲了敲門,媽媽開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房間:“你不是在房間裡嗎?”
“我出去倒垃圾了。”
姐姐回家,敲了敲門。家長打開門,看了看她,也看了看房間:“你什麼時候出去的。”
“剛才。給朋友送了本作業。”姐姐雲淡風輕,“對了,孫神婆家裡被燒了,最近她應該不開張了。把做法錢收起來吧。”
家長震驚:“你怎麼知道?”
“我路過看見了。”姐姐把頭發撩到耳後,“就算做法,我的成績也不會上升。”
“哎呀你不懂,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不是進步了三名嗎,說不定就是她的功勞……”
姐姐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