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還有一串斜體的批注,和另外兩種字迹明顯不屬于一種語言:“咱倆石頭剪刀布決定誰寫報告好不好,我也不想寫。”
第九天:“奢裡爾說老師不在。他還好嗎?”
第十天什麼也沒寫,但是裡面夾着一張紙條。一種紅得發褐的“顔料”将一種筆記裡未曾出現過的字母語言塗滿整張紙條,混亂的字迹仿佛是垂死的哀嚎:
“Help!!!!!!”
顔閻感覺大腦眼睛刺痛,大腦裡一片混亂。氧化的血液組成的字迹在她腦海裡不住回蕩。骰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她手裡,她忍着榨擠腦漿般的恐慌扔出骰子。
【靈感檢定(san check):成功-1,失敗-1d3
68/70 成功
san值-1 san:74/75】
一切不适如同退潮般離去,顔閻癱倒在床邊,仰着頭深吸一口氣,夾着筆記本就往禁閉室跑。邊跑還不忘扔下一句:“san這麼多還怕個鬼啊!沖!”
在三樓和四樓搜索的劉征蘭也不太好。四樓沒有什麼可以調查的東西,三樓是她自己宿舍所在的樓層。她自己的房間什麼也沒有,但是在公共區域卻找到了電子值日表。
說是值日,其實隻是照顧花草。今天是隔壁寝室的女生澆水,但花盆裡的泥土卻非常幹燥。
劉征蘭根據值日表上的名字去敲隔壁女生的門。過了一會兒門才打開,裡面是一個面如金紙的棕發少女,她沒有穿防護服,應該是房間内的環境更适合人類生存。
“唐捐,你怎麼還在?”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往常這個時候,你不是在活動室嗎?”
劉征蘭随便扯了個理由:“回來拿東西。你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澆花?”
女生勉強笑了笑:“謝謝你。我不太舒服。實驗區最近有一種奇怪的聲波。但我好不容易做出了屏蔽儀的初期建模,不想中途放棄,于是在電腦房熬了一天,下午就變成這樣了。你讓你弟弟盡燈也少跑實驗區。”
“我一定。”
女生顫抖的手伸進口袋,捏着磁卡遞過來。就在劉征蘭接過它的一瞬間,女生的鼻子裡流下一行刺目的血迹。
女生似有所覺,她伸手觸摸自己的嘴唇上方,将手放到眼底:“啊。”
她擡起頭和劉征蘭對視。
她的眼睛慢慢睜大,嘴張成一個巨大的空洞,臉部肌肉互相拉扯成一個扭曲的表情。一聲穿透力極強的尖叫從她喉嚨深處刺出,仿佛是在地獄的深處看到了所有令人恐懼之物的集合。
劉征蘭手心冷汗岑岑,
【靈感檢定:成功-0,失敗-1d3
11/70 極難成功】
雖然冷汗直冒,但她還是及時穩住了精神。
她跌倒在地,抱着頭瘋狂掙紮,使勁渾身解數向門外的顔閻爬過來。周圍的宿舍房門禁閉沒有一扇門打開。
劉征蘭她一咬牙一跺腳,繞到女生後面架住她的胳膊,将她奮力向外拖拽,企圖将她拽到樓梯邊,讓她能趴上自己後背。
在女生即将趴上她後背的時刻,樓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三四個穿着防護服的智械和人類沖上來,把女生塞進一個膠囊狀的白色東西裡,然後擡着它匆匆離開。
“同學,請交給我們。”智械用單調的語調說道,“我們會照顧好她的。”
用兩塊強磁鐵懸空擡着隔離膠囊的人類把頭靠得很近,相互耳語着什麼。劉征蘭抓緊機會在心中呼喚骰子:“我要聽聽她們在說什麼!”
【聆聽檢定(出目/檢定):90/65 失敗】
……可惡啊!
雖然骰子某種意義上代表了命運的無常,可是這麼清晰地把“錯過了某種消息”的提示放到她眼前,還是很讓人惱火。
這時候盡燈——靈魂是顔閻,從樓下“噌”地竄上來。
“不許動!”她伸出左手攔在巨大的膠囊前,“實驗室裡已經有好多學生得病了,到底怎麼回事!學校必須給出一個交代!”
學校方面的人毫不動搖,隻是重複了一遍:“請交給我們。我們會照顧好她的。”
“實驗生都快沒有人了!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學校草菅人命,沒有起到監護的作用!”
“隻是學習壓力過大導緻的焦慮症狀,學校内沒有出現任何問題。”智械重複着設置好的語言,“兩位宵禁後仍在外遊蕩的同學請回到禁閉室内。”
顔閻把胳膊一抱,站在那裡不走了:“來來來罰死我,有本事讓我一輩子不出來。到底是學校管理導緻實驗區什麼危險物質洩露了還是有人集體下毒,不盡快查清楚,難道等着所有人死嗎?再打太極就把你們全部發到網上去!”
在後面擡膠囊的人類忽然開口道:“同學,你的心情我們理解。學校會處理這種事的。但是我們實在不建議你們把學校發到網上去。一方面這勢必會影響外界對事件的好奇,不停向你打探消息,記者會蜂擁而至,在學校各地探索,影響你和同學們的考核成績。另一方面,也會影響我們學校的聲譽,讓你的學曆含金量下降。
我們奇點學院是一個集體,學校自然會保護學生的安全,隻不過一切尚在調查中。我相信同學們也會對學院保有相當的信任,清楚自己作為集體中一份子的力量,共同維護自己和學校的利益!
唐捐同學,盡燈同學,我記得你們,作為人類考到奇點學院很不容易。你們的成績都十分優秀,我不希望你們因為這樣一點小事影響自己的前途。我知道你們很激動,很擔心自己的同學。但你們要給予學校充分的自信,我們一定不會辜負任何人的期望!”
劉征蘭和顔閻都震撼了:“哇這人,拔的好高啊!”
然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籠罩了她們,仿佛是一種無形的東西在她們之中蔓延。兩人同時向身後回頭,隻見三樓女生宿舍和二樓男生宿舍所有的門都打開了一條縫隙,眼睛從宿舍的黑暗裡窺視着她們,竊笑和恐懼從縫隙裡潺潺流出,仿佛那細小的聲音能淹沒整棟建築,讓所有不參與低語的人溺水而死。
【唐捐靈感檢定:成功-1,失敗-1d6
29/60 成功
san值-1 san:49/50】
【盡燈靈感檢定:成功-1,失敗-1d6
97/70 失敗】
“啊啊啊啊啊啊嗯?”顔閻眉頭一皺,“不是大失敗?”
劉征蘭大喜過望:“是村規啊!”
世上既然有大成功,自然也有大失敗。與大成功相對的是,大失敗是一切失敗的代名詞。出門天降磚頭進醫院,彩票刮獎不成反被騙,打架四體不勤跌路邊,吵架牙咬舌頭滿嘴血。
而在村規裡,98,99,100就是大失敗。顔閻距離大失敗僅有一步之遙!此時此刻,她正雙手合十,虔誠地祭拜骰子,感謝它的不殺之恩。
“你别拜了趕緊扔骰子吧!”
顔閻拿起一枚骰子。在它離開地面的一刻,它從一枚十面骰變成了一枚六面骰。顔閻把它放在手裡搓了搓,往手心裡吹口氣,然後滿懷希望地扔到地上。
骰子骨碌碌轉了一圈,眼看就要在6上停下。
“不要啊!一下子掉5點san要瘋掉的!!!”
奇迹沒有發生。六顆點的骰子沉默地閃着熒光。顔閻和劉征蘭對視一眼,兩人欲哭無淚。
【理智檢定 1d6=6
san值-6 san:63/70】
“走好。”
“我會的。”
地上的六面骰重新變回十面骰。顔閻把它們拿起來扔出去,判定了自己的瘋狂症狀和瘋狂時間。
【瘋狂症狀 1d10=2 假性殘疾
瘋狂時間 1d10=3】
五感離開了顔閻的軀體。
她被關在身體的囚籠裡,目不能視,舌不能言,耳不能聽,鼻不能聞,手不能觸。她仿佛是一顆未出生的胚胎,沒有四肢也沒有面孔,意識在虛空裡飄蕩,隻有自己的心聲清晰可聞。
她苦中作樂地想:這就是我思故我在!
為了給自己壯膽,她努力揮舞雙臂,發出真正意義上的心聲:“劉征蘭!下面靠你了!”
她發自肺腑的高呼半點都沒傳遞給劉征蘭。劉征蘭隻是看着地上蠕動如蟲子,嘴裡哼哼唧唧但舌頭就是動彈不得的她:“說什麼呢這是?”
在她叮呤當啷扔骰子的時候,智械和人類早就端着膠囊嘿咻嘿咻地離開了。劉征蘭朝門裡的那些人一揮手:“看什麼看!”
那些人立刻縮了回去。
劉征蘭驚喜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唐捐的卡還挺好用的嘛!
她辛辛苦苦拖着顔閻,用平時背書包鍛煉出來的力量将她拖進電梯裡,一路坐到一樓。吭哧吭哧挪到教學樓,然後把她扔在地上。
外面盡是一些面目模糊的npc角色。劉征蘭坐在地上,上身立起,用雙手支着身後的地面不顧來往學生詫異的眼神,一頭倒在地上。
經曆過這麼一系列事情,她實在有些筋疲力盡了。
顔閻還在瘋狂裡沒有醒過來。劉征蘭歎了口氣,躺在開闊中庭的地面上,仰望着立柱和圓形幾何觀景台,靜靜地感受着這個奇特世界裡與她無關的喧鬧。
“嘿。”旁邊有人踢了她一腳,“你是劉征蘭還是顔閻?”
踢她的人是個盤狀遷氧。它的身體是由人類上臂粗細、一節一節、關節活動度很強的圓筒構成。每節圓筒上都有兩隻蟹足般的腳,整個身體盤成一個圓盤。總體來說,不管是外形還是行走方式,都很像一個掃地機器人。
見她沒有回答,那個生物又問了一遍:“你是劉征蘭還是顔閻?”
劉征蘭試探性地問:“康爍影?”
對方一愣,然後盤子的中心開始發出銀色的光。劉征蘭推測是眼淚。
她如釋重負,一頭撲到康爍影的防護服上,扭來扭去地纏住了她整個面罩:“劉征蘭!!!終于見到你了!”
也順帶對地上蠕動的大蟲子一點頭:“顔閻,你也好。”
她旁邊有個人類少女,面罩之下的臉很清晰,和npc們完全不一樣。康爍影指着她說:“她教的我扔色子。”
周真真知道跑團,太感人了。
劉征蘭快要眼含熱淚了:“謝謝你周真真女士,等出去了我們三個人天天給你上供餅幹。”
“還有錯題集。”康爍影補充。
人類少女微微歪頭,眉梢蹙到一起:“我沒聽明白你們在說什麼。”
劉征蘭趕緊用膝蓋頂了康爍影一下:“你别聽她的,我錯題集不一定靠譜。”
“不是這個。”她說。
“周真真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