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易棋等待着她的回應。
劉征蘭深吸一口氣,輕輕開口:“你不會在玩說和縮的諧音梗吧?太爛了有點。”
被揭穿了的律易棋臉色一變:“知道就不要說出來,用你們的語言玩諧音梗很難的!”
“我想說的時候早晚會跟你說的。不着急。”劉征蘭從車裡爬出來,等着律易棋把車停在租車處,然後友善地拍拍他手臂,“我盡量及時向你們求助。”
康爍影和顔閻在玩具車歡快的音樂裡搖頭晃腦地發癫。廣場的另一頭,阿姨們用音響放着廣場舞音樂,于是兩個人來瘋又在荷塘月色的節奏裡做作地跳華爾茲。
原地旋了一會兒,顔閻體力耗盡。康爍影來拉劉征蘭跳,劉征蘭象征性地轉了幾下就坐下了。康爍影又陶醉地拉過律易棋跳。看得出來繁重的學業終于把她逼瘋了。
顔閻在一邊舉着康爍影的手機,邊拍照邊樂。事後檢查到許多糊掉的照片和視頻,裡面全是她的狂笑。
講道理,感覺就着廣場舞阿姨們的音樂跳華爾茲怪可憐的,但縣城就是如此,沒什麼好玩的。康爍影能在這種乏味裡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從生活的細節裡挖掘一些自我安慰的感動時刻,的确是一種超凡脫俗的能力。非常适合活着。
顔閻坐在面向湖邊的長椅上,在校服外套裡進行了一番深度搜尋,翻出一顆郁霖雨贈送的話梅糖。
劉征蘭癱在座椅上,面對湖畔邊豎起的“禁止遊泳”,“水深危險”,“我在流星湖很想你”衆多牌子,冷不丁地問:“你覺得世界上有多少個湖叫流星湖?”
顔閻含着糖塊,含含糊糊道:“感覺全世界至少有幾千個。”
“一點兒新意沒有,純複制粘貼。”
“世界上還有無數個咱們這樣的普通人住在普通縣城呢。”
“至少沒有天降領導給我們當。權力伴随責任,我不想承擔責任。”
“而且領導太可怕了,每一次決定都代表着某種一大群人,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解決方案,所以也不存在完美的領導。但凡成為領導就必然會犧牲别人。”
“……更不想當領導了。我還是當千千萬萬的普通人吧。”
“我們也還是住在普通縣城看普通流星湖當普通人吧。”
“離普通還是有一點差别的。”跳完舞回來大汗淋漓的康爍影擠在兩個人中間,伸手管顔閻要糖吃,“咱們這兒真有過流星,肉眼可見的。厲害吧!”
劉征蘭斷言:“都市傳說。”
“真的哦。”被顔閻拍下手掌的康爍影神秘一笑,“你猜我為什麼叫這個名字?”
律易棋心中一動,默默停在長椅旁邊聽着。
爬行文明很容易把水蒸氣對天外來物形成的透鏡現象認作流星。而智能體的投放必然需要進入大氣層。
康爍影難道……
“為什麼?”顔閻配合她,“難不成你出生就要當影視明星?”
“明星多累啊。我要當富貴閑人。”康爍影高深莫測地站起身,拎着不存在的裙擺,在流星湖前微微欠身,“我,是伴随着流星出生的。”
劉征蘭跟律易棋和顔閻說小話:“你們猜這一段夠影視工廠剪幾個預告片?”
顔閻:“我猜仨。”
律易棋:“我猜五個。”
康爍影拼命揮手:“看我呀看我呀!這次是真的!我是三月二十日出生的,當天晚上真的有流星!這天全縣就兩個孩子,一個體弱到被扔垃圾桶。而我,出生就七斤一兩,健康強壯,白白胖胖!全醫院的希望!”
另外兩人敷衍鼓掌:“希望!”“希望!”
十七年前的三月二十日……
律易棋暗自記下這個日期。
十七年前,偃的确向地球投放過智能體。
可是,不在三月二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