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蓉熟練地跪下,“女兒不孝,又勞動母後。”
“哀家看你一天天笑得挺開心的。”太後懇切地回她。
亓官蓉無言,扭頭去看弟弟。
亓官涯杵在原地,一動不動,亓官蓉無法,隻能自己将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一一說出來。
“女兒隻是想給那不長眼的小子一個小小的教訓罷了。”亓官蓉用拇指在尾指第一個骨節上比劃着,乖巧賠笑道:“真的就一點點。”
“反正翰墨居是小舅舅開的,他總不能真來找外甥女要錢……吧?”
聽着她略有些遲疑的尾音,太後冷笑,“真找你要了,你就給?你給得起嗎?”
給不起。
識時務者為俊傑,亓官蓉沒敢說出聲。
“現在外頭風言風語都傳遍了,你還想着在這兒和哀家玩腦筋?”太後氣勢更盛,一拍扶手提聲道:“上次進宮哀家和皇帝就已經和你說得很明白了,那個周玄知能不能做你的驸馬,我們看過人自然就有決議,你又何必非要搶這三五日壞自己的名聲?”
亓官蓉低着頭,垂在身側的手有些煩躁地捏着指骨,但她仍試着放軟聲音,“母後,女兒沒想……”
“蓉兒,你今年二十五歲了,不是五歲。”太後徑直打斷她,語氣有點冷硬,目光卻含着哀切,“你怎麼就是學不會懂事一點……”
亓官蓉陷入了沉默。
她不再試圖狡辯,暖閣内也沒有人再說話,隻剩下深淺不一的呼吸聲,還在死寂的空間裡重複響起。
“是女兒錯了。”良久,亓官蓉重新擡頭看向太後,放松的神情裡帶着些無奈,“母後多保重身體,若是被氣壞了,那女兒才真是有大罪過了。”
太後紅着眼圈斜睨她,“真關心哀家身體,那你就少幹讓哀家生氣的事。”
屋内氣氛終于重新緩和下來,太後捏着帕子按了按眼角,起身走到她面前平複了一下呼吸後,沒忍住又啰嗦了幾句,“母後也不是非要你聽話,但婚姻大事,哪能由着你一個小孩子自己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嗯嗯嗯,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亓官蓉敷衍點頭,被太後敲了下腦袋。
“罷了,事已至此,你就尋個時間帶那個周、周……”
“周玄知。”一直旁觀的亓官涯插話。
太後看了他一眼,繼續朝亓官蓉道:“帶那個周玄知來宮裡一趟,醜媳婦還要見公婆,你總要讓母後先見一見他。”
亓官蓉耷着腦袋繼續點頭,“好好好沒錯沒錯。”
“你就敷衍吧。”太後沒好氣地伸出食指點着她額頭輕推了下,“早晚有你吃虧的時候。”
腳步聲漸行漸遠,亓官蓉跪在原地又等了一會兒,身後傳來弟弟冷淡的聲音,“跪久了,站不起來了?”
亓官蓉翻了個白眼,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捏拳捶着小腿肌肉,“笑話看夠了?”
“沒夠。”亓官涯站在門簾邊,垂眼看着地上的人影,拍了拍手,“恭喜皇姐,名滿京都。”
捧讀般的聲音聽起來莫名有些陰陽怪氣,趕在亓官蓉發火前,他也轉身朝暖閣外走去,還不忘留下一句,“皇姐回府後記得給譚驚松交銀子。”
“什麼譚驚松,要叫舅舅,沒大沒小。”亓官蓉下意識回道,等反應過來亓官涯說的是什麼,她語氣頓時一變,“不是,姓譚的還真找我要銀子啊?他都窮的隻剩錢了,怎麼還四處張手要銀子?”
亓官涯聲音更冷了,“那是給國庫的。”
“異議!”亓官蓉腿也不敲了,一骨碌站起來,龇牙咧嘴地瘸着腿,跟在弟弟身後出了暖閣,“我提的要求根本不符合茶樓規矩。”
“駁回。”亓官涯坐回禦案後,餘光掃過亓官蓉仍在輕顫的手,落在面前的奏折上,“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隻要你給的夠多,規矩就可以改。”
亓官蓉感覺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