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剛才被他砸了手表的季總。
助理從西服内襯口袋裡拿出個便利貼,刷刷刷寫下一行數字。
他頂着簡枝怔愣的目光,将頂上一頁撕下來。
然後貼到簡枝胸口。
并很貼心地附上一句,“請往這個卡号轉賬,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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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枝最後還是跟着助理去了公司。
季氏集團辦公大樓位于市區中心,車流如織,行人穿梭,高樓拔地而起,是簡枝從沒見過的氣派恢宏。
前面的助理在接電話,簡枝順手拿起手邊雜志,翻了兩下。
【您回國後推進的第一個項目就是對文彙地産的收購,期間是否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呢?】
這個問題下,是用文字轉述出來的季宴舟的回答。
一長串的專業術語簡枝看不懂,但從這幾行字中,他能感受到季宴舟的自信與運籌帷幄。
文彙地産,那可是全國有名的大企業,簡枝年少不懂事時也幻想過有一天能買套文彙地産開發的小區。
而于他來說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夠到的東西,在季宴舟那裡動動手指就能收入囊中。
雜志頁腳被簡枝拽得有些皺。
助理也正好挂斷電話,轉而将簡枝安排在了大廳右側的待客區。
“抱歉,我臨時有些工作要處理,麻煩您在這兒等一會。”
簡枝也沒權利拒絕。
他今天穿得很簡單,黑色T恤牛仔褲,網上幾十塊錢的款,顔色都洗到有些發白了。
雙肩包放在桌上,是簡枝前段時間剛從校内跳蚤市場淘來的。
很普通的樣式,但隻要10塊錢。
簡枝很喜歡。
身邊不斷有戴着藍牙耳機、手持咖啡的人走過。
無一不是打扮精緻,神态動作遊刃有餘。
有兩個穿着時髦的姑娘緩緩走近,視線觸及到簡枝的臉時,驚訝放大。是路人看到帥哥的那種欣賞。
目光下移,落到桌上的老土書包時,又變成了可惜。
可惜他長了一張帥臉,卻是個窮鬼。
簡枝抿抿唇,将包塞到身後肩背與椅子的空隙中。
腿上的手無意識揪緊了布料。
那兩個姑娘最後在簡枝隔壁桌坐下。
桌與桌之間的距離挺近,她們倆說話,簡枝也能聽清一些。
“剛剛我去18樓,正好撞到李總。”
“李總?這個點他不是應該在頂層會議室和季總開會嗎?”
“聽說……是當場被開了。”
“不會是因為差點搞砸和鴻泰的合作吧?但那件事都過去那麼久了,不至于等到現在吧。”
“據說啊,是在酒桌上喝醉了想摸季總手。”
“啧啧啧。”
聊着聊着,她們倆就一起下了結論:
“咱們這位季總,從來都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
簡枝抽了張紙擦掉額角的冷汗。
人家隻是試圖摸手就被開除。
他還用那硬到能敲碎核桃的面包砸了季宴舟手腕。
好。
他徹底完了。
這個想法剛剛冒出來,助理正好處理完工作,在簡枝對面坐下。
隔壁兩個女生小心翼翼地喊了聲“方助”,也急匆匆離開。
方助理開門見山,“我剛剛詢問過專業的修理人員,表盤損壞後的更換金額大概在200萬左右。”
好消息,不用賠6000萬。
壞消息,簡枝賬戶内隻剩下136.98。
200萬他也賠不起。
簡枝深吸了口氣,“我是臨安大學大二在校生,入學時申請了助學貸款和貧困生補助,宿舍在C棟315,上課教室在學校西北角厚德樓。”
說着,他還從包裡掏出個巴掌大的小本,“這是我的學生證。”
一連串的自我介紹讓助理有點懵。
但他還是保持着禮貌的微笑,“所以你是想表達?”
簡枝抿唇笑了笑,在開着恒溫空調的室内,掌心冒出了層黏膩的汗水。
他努力讓自己的眼神看着清澈又愚蠢,“我是大學生。”
方助理從業三年,一直都是舌燦蓮花。
這是他第一次被噎到不知道該說什麼。
坦白說,他設想過簡枝哭哭啼啼求諒解,也設想過他堂堂正正要對這件事負責到底。
可現實總是出人意料。
方助理牽了牽嘴角,然而臉側肌肉抽搐,笑比不笑還要難看。
“抱歉。”
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多餘的話,隻讓簡枝一周内給便利貼上的賬戶打款。
不遠處電梯門打開,季宴舟結束了高層會議,大步流星往外走。
他身後跟着兩個魁梧的保镖,方助理也迅速起身小跑着到他身邊低聲彙報。
不知說到了什麼,季宴舟腳步一頓,忽然朝簡枝這兒瞥了一眼。
簡枝:!!!
他“騰”一下就站起身。
迎着男人冷淡倨傲的目光,簡枝臉上擠出抹讨好獻媚的笑。
和助理說不通,那就隻能找老闆了。
簡枝拎着包試圖靠近季宴舟。
偏偏他站起來的動作太大,椅子搖搖晃晃,最後在他走出幾步後“哐當”一聲砸在地上。
人來人往的大廳,他隻是往後看了眼,就被人撞得一個踉跄。
十分鐘前還完好無損的包突然散架。
本子、筆、還有被簡枝啃了一口又砸壞手表的臨期法棍都甩了出去。
有的時候現實就是這麼充滿了戲劇性。
這法棍以極其刁鑽的角度越過重重障礙,精準地砸在了。
——季宴舟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