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玩偶店這裡，九三沒有名字，但有編号，九三的編号便是A003。

九三翻到最後一次的記錄。

【2023年11月26日，編号A005的玩偶賣出，賣家是一位成年男性（看起來很有錢）】

九三記得店主人最後一次賣出玩偶是前天，前天是26号，那今天就是2023年11月28日了，爺爺去世一個多月了，九三回到玩偶店裡也一個多月了。

九三會算數，也是小主人教的。

人類好像很注重時間和日期，九三想，在醫院時小主人也會時常數着手術的日子。

玩偶以前沒意識，不在乎這些，但現在九三要靠自己行動了，這些應該是要注重的了。

想到這，九三看向桌子上面的電腦，印象裡，有客人問店主人時間時，店主人都會先看一眼電腦再告訴客人。

電腦上應該是有時間的，而且應該很準确，店主人和客人對電腦上顯示的時間從不懷疑。

當時應該認真查看電腦，看看現在的時間和日期。

一種異樣的感受席卷了九三，九三不知道這是什麼，也沒有過多去想這種感受。

如果九三是其他有靈性的生物，便會知道這種感受在人類世界中有一個專門的詞語形容：懊惱。

玩偶的布料小手移到記賬本裡的黑色字迹上，輕輕摩挲。

字。

人類用筆在紙上寫字，記錄信息，也可以傳遞信息。

九三的小腦袋歪歪，她想到了另一個獲取醫院位置的方法，可以不用出現在人類面前。

她從記賬本上撕下一張空白的紙，在店主人身後的貨架裡找到一支可以寫的黑色水性筆。

九三雙手握着筆，憑着記憶中的認知，在撕下的紙上歪歪斜斜地寫下：

請問第一人民醫院在哪？

雖然在小主人的教導下，九三會認字，但親自寫字跟認字還是有區别的，九三寫出來的字歪歪扭扭，大小不一，一看就是一個常年不拿筆或是剛接觸寫字的人才寫出的字。

但這沒辦法，九三能想到并做到這一步已是她現在能做到的所有，誰會想到一個玩偶會突然有了意識，就像誰也沒想到世界會突然變成這般地獄。

九三想的更簡單，如果她遇上的人類沒有生病需要去醫院，那九三就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在他們面前放紙條，隻要人類寫下去醫院的路線，九三就可以自己去醫院。

怕人類會不理她的紙條，九三又撕了好幾張紙，都寫上同一句話，然後将它們疊好放在自己裙子的小口袋裡。

九三擠了又擠，塞了又塞，幾張紙條才勉強塞進小口袋裡不會掉出來。

後面得去找一個小背包，九三想，現在隻是需要帶幾張紙她都差點塞不了，之後要是又有其他的東西需要帶在身上的話，九三就帶不了了。

人類出門好像也喜歡帶一個小背包，九三記憶裡，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身上總是會有一個小背包或是小袋子用來裝東西。

之後去找一個好了。

九三沒有帶上那隻水性筆，水性筆已經比她的手臂還長了，九三帶不了。

人類身上總是會随身帶着一支筆，就算沒有帶，筆是人類做出來的，九三認為人類是能做出可以寫字的筆的。

所有東西已經準備好了，現在隻需要找到起碼一個人類。

那麼，人類會在哪裡呢？

九三站在玩偶店門口，漆黑的圓眼睛略過一片狼藉的街道，視線定格在不久前站在玩偶店外與九三對視的異種最後離去的方向上。

那個異種轉身離去前露出了相當醜陋的笑容，異種的笑容，隻會是因為找到了下一個食物。

異種的食物是人。

有人在街道的另一邊。

九三帶着自己寫好的小紙條，擡起布料的小腿，向着異種消失的街道拐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