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鈴木統子變成小朋友,坐在搖搖擺擺的秋千上,風微微地晃動,穿過她的頭發,棉布的小裙子。
“最上啟示死了?”
“新聞上說他自殺了。”
調味市福利院老師、志願者站在院中閑适地聊天,眼睛卻注視着搖晃着秋千的小女孩。
目光從四面八方向她攏聚過來。
這片空間裡的花草樹木,所有生命都注視着鈴木統子。
“欸,為什麼?聽說他很厲害的……”
蕩秋千的鈴木統子掏耳朵,完全不感興趣。
福利院老師彎着腰,在她身邊柔聲問:“統子,有對很好很溫柔的夫婦想見見你哦,你願意嗎?”
鈴木統子:“不。”
憑什麼她被人挑選?
“為什麼不呢?這樣你的人生會很辛苦的啊。”
“就是不要。”
她身旁,空着的秋千無風自發晃動,就像上面坐了一個看不見的人。
不知不覺,院子周圍沒了人了,連嘈雜的聲音也沒了,安靜異常。
鈴木統子停了秋千,靜止着,掉眼淚。
不是委屈,也不是生氣,都分辨不出自己是個什麼情緒,但就無言而流出眼淚,波動着許多感情。
她長得粉雕玉琢,可憐可愛,像收藏家裡最細緻精美的小人偶。
哭泣起來,也讓人心碎。
“這不是你的選擇麼?”
空空的玩耍院子裡突然響起聲音。
鈴木統子朝身旁看去,那空着秋千上不知何時坐着一個青年。
他臉頰瘦削,單眼皮吊梢眼,線條平和,雖眼神清冷,但周身仿如一塊玉石打磨出來,氣質沉穩、柔順,人也顯得更加中正而溫柔。
除了眼眸深處,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陰鸷,漆黑地、深不見底地咄咄逼人。
鈴木統子睜大眼睛,面無表情地注視他。
她還很小,沒有修煉出大人物藏起情緒讓人猜的可惡本領。
或者可以直說,現在的鈴木統子還不是個可惡的人。
碧綠泛藍的寶石雙瞳,明晃晃地泛起情緒,左眼寫:你誰;右眼是:無所謂,去死。
最上啟示被小女孩用眼睛罵了,也不生氣。他溫和地微笑着,認真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正以一種大人的可靠接納了她的情緒。
他來到她身前,身體半蹲下來,同她平等地面對面,說:“統子,我是最上啟示。”
鈴木統子以沉默應對不熟悉的大人。
“對,我死了哦。”
他摸摸小孩腦袋,手感硬硬的,一點也不軟。
如果不是頭發已經有了一定長度和重量,強行地壓了下去,說不定會長炸開吧。
和她壞脾氣的性格一樣,需要打壓呢。
鈴木統子很不爽,她不喜歡面前男人看似溫和實則居高臨下的摸頭。
把她當小貓小狗嗎?
鈴木統子可以這樣對别人,但别人不行。
總之,真是個該死的大人。
最上啟示呵地笑一聲,就像聽見了她的心聲,悠悠地說:“正是因為你活在我死去的空白裡,才會認不清現實,變成一副自大又讨厭的性格。”
他感歎道:“現實,可是很可怕的啊……”
鈴木統子倏地認清這是個夢。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是這副弱小模樣,但她心裡十分明了:什麼現實,自己才是現實中最強大的存在。
她遊曆世界,就是為了認清世界。
事實就是:目前沒有比鈴木統子更強大的存在。
攫取世界在鈴木統子意動的咫尺間。
誰也打壓不了這樣強大的她。
“你也喜歡糾正别人?”最上啟示平靜道,“可惜都是錯的,讓我來教導你吧。”
鈴木統子不接話,指尖微動,身體的力量湧出,彙聚成一團火紅熾熱的巨大能量球,光芒四射,由内到外流動着想要沖破束縛的焦躁不安的滾燙岩漿。
她的手腕突然被牢牢捏住。
名為最上啟示的青年,站直身體,拉起她的手,視線俯視她,輕挑道:“就這種程度……”
瞬間,瘋狂的能量火浪式熊熊燃燒。
赤色火焰高傲地吞噬了所及範圍内的一切。
鈴木統子釋放出力量狂暴的一面。
夢仿佛爆炸。
鈴木統子從夢中驚醒。
夜還極深,距離她入夢還不到一刻。
鈴木統子皺緊眉頭,眼中神色像水中的玻璃燈一樣閃爍,不安。
最上啟示那家夥是誰啊?
那混蛋家夥喜歡在夢裡把别人變成弱勢小女孩?啧,很變态的……
不過大女人鈴木統子對此:不管,沒興趣,無所謂的人。
她的夢被人入侵了——是惡靈。
鈴木統子想,武力除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