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喝西北風時候,真是越努力越難看。
通夜。
——家屬與親友通過整夜的守靈和誦經表達對亡者的哀思。
葬禮的重要環節,既是告别,也是緬懷。
夜已經很深很深,外人都離開,房間裡隻剩棺木裡的亡者,還有未亡人,母與子。
鈴木将問:“你剛才為什麼不說話?”
他在質問她。
“對不起。”
鈴木統子答:“我說不出口,你能原諒媽媽嗎?”
鈴木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聽起來像人話。
稱呼源于真心,他是真認為自己的媽媽是個混蛋,特别對自己最混蛋。
拔了釘子也有眼。
他沒有說什麼原諒不原諒的話,而是:“媽媽,我不想你死去。”
沒頭沒腦。
“不喜歡你所謂的征服世界也是,跟強弱的無關,也和我‘沒見識害怕外面的世界’沒有關系,那時候爸爸還活着,”鈴木将聳聳肩,“我不覺得他會死,他幸福得不得了,生命裡的每個女人都愛他要死全心全意讓着他,哪會舍得死呢。可我總害怕你真的做出那一步……”
因為老媽腦筋有問題,鈴木将想了想還是直說:“我不要你一直找死。”
鈴木統子愣愣地,随後低下了頭。
鈴木統子這麼自認為偉大的領袖才意識到自己的愚蠢、自惡、逃避、卑亢竟然全被鈴木将看在了眼裡。
痛苦,狹隘,醜陋,恨也全被他接受。
世界上有了另一個她自己。
鈴木将過來,踮起腳,寬宏大量地輕輕拍了拍媽媽笨頭笨腦的腦袋。
“不要傷心了,我原諒你。”
搞得鈴木統子想叫他一聲媽。
幻境在這句原諒裡破碎,像掉在水中月影,碎成粼粼的光。
她在光裡看到了十多歲的最上啟示。
他悠悠地站在水邊,凝望忘川,水中倒影出兩種顔色,一個柔和,一個刺目。
忽然理解了這男的為什麼能年少因為電視出名,不僅僅因為能力,而是他确實與衆不同,無私又博愛。
雖然生命的最後都化成了滔天的怨。
最上啟示側過頭,笑笑,面對她。
鈴木統子慢慢朝他走去,每走一步,臉上都冒出一根皺紋,到最上啟示面前,已經變成個再普通不過的黑發婦人。
婦人張開雙臂,抱住了瘦弱的少年。
“媽媽對你做錯了很多事,啟示,你願意原諒媽媽嗎?”
年少的最上啟示答:“我沒怪過你。”
夢終。
……
鈴木統子從夢中醒來,回到真正的現實中,意外發現靈幻新隆表情嚴肅且凝重盯着自己看。
一副随時準備介入專業醫療或心理幫助的架勢。
“?”
靈幻新隆冷靜地解釋:“你剛剛做噩夢叫也叫不醒,吓人,我怕你出事。”
鈴木統子面無表情:“真出事了。”
惡靈入侵夢境,大事不妙。
她有些模糊夢的記憶,但确定,最上啟示确實沒有性.欲,一個生前死後都活在拯救媽媽念頭裡的孩子怎麼會有那種肮髒的想法。
不要說俄狄浦斯情結這種話。
最上啟示給予她的夢,實際是他為自己準備的、一個孩子拯救母親的、生前未能做到的、另一個現實。
鈴木統子微微恍神,耳邊卻再沒有傳來最上啟示如神祇般的聲音。
她已經回到了真實的世界。
鈴木統子出事的話……
“那世界和平了——”靈幻新隆松一口氣又提起來,“不是那個意思。”
這叫什麼話!
但鈴木統子沒什麼反應,反而冷酷着臉眼睛杵着靈幻新隆看。
看得靈幻新隆厚臉都有些灼燒感:“怎麼了?”
她幽幽開口:“你和他一點也不像。”
靈幻新隆額頭冒黑線,認為大統領又要發表白月光和低配一類較傷人自尊的話。
“嗯,一點也不像,你的出現讓我放松,和小将相處也不錯。”
鈴木統子說完,就躺下了。
有些事情變化了,靈幻新隆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