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畫自小是别人口中的孩子,也是徐钰燕拿得出手炫耀的資本。
但她種田是真的沒有天賦,甯願畫一百幅畫也不想鋤一下地。
而且這病弱的身體是一大累贅,有次和老不死争執,還沒吵兩句自己先氣暈過去了。
老不死的吵架戰績再添輝煌。
當徐知畫醒來,得知自己落了個“小氣鬼”的綽号,百般不服,然後一激動又氣暈了。
自此,“膽小鬼”和“小氣鬼”這兩個稱呼,就這樣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徐知畫的壞名聲傳播得那麼快,老不死功不可沒。
鄙視的眼光像針紮一樣刺痛她心。
每一次上工于她而言,不亞于上刀山下火海,她是受不了勞作的苦。
當農民伯伯真的太辛苦!
在又一次老不死嘲諷:“我要是你,我就上吊死。”時,徐知畫越想越氣,腦子一熱,也不打算活了,找出一捆麻繩,氣沖沖往老屋去。
時值正午,驕陽炙烤着大地,路邊的狗都蔫了,在樹底下吐着舌頭散熱,大多數人都躲在家裡午休,一路上并沒有什麼人。
徐知畫來到老不死的家門前,在牆角搬來一張梯子,面無表情地爬上梯子,将麻繩穿過房梁,然後在尾端系一個結,最後平靜地将繩索套上脖頸,眼睛一閉,踢倒梯子,整個人垂直懸挂下來……
“哎呦!我的天爺啊!”
徐開鴻剛巡田回來,經過時看到這一幕,膽都要吓裂了,腦海中倏地響起之前徐知畫那句擲地有聲的豪言壯語——
【我願意将熱血灑在這片土地上!】
“奶奶的!還真灑熱血了!”徐開鴻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沖過去抱起她的腿往上撐托,想到下個月有縣領導來大隊參觀,這時候出人命那不是要他命嗎。
“誰啊?”聽到動靜,老不死打開門,一眼看到徐知畫在梁上吊着晃,吓得跌坐在地上。
平時老不死是嘴賤罵徐知畫幹不了什麼活,不如上吊死這樣的話,但蔡淑芬也沒少罵回她是吊死鬼打粉插花,死不要臉。
難得他們家出了一個相對較軟的柿子,老不死自然要逮着捏,也不是真的想要她死。
“還不快過來幫忙!”徐開鴻吼了一聲。
“欸欸欸,天盛!小芳!救命!”老不死顫趕緊起身托住她的腳,朝屋内大喊道。
徐天盛和李小芳跑過來,看到也吓了一跳。
衆人齊心協力将徐知畫解救下來,徐開鴻将食指伸到鼻翼下,舒了一口氣:“還有氣,快,送去瘸腿康那!”
徐開鴻推了推徐天盛。
“我送?”徐天盛反手指着自己。
“你是她叔,你送!”徐開鴻看着他這副模樣,忍住了想踹他的腳。
“哦。”徐天盛抱起徐知畫小跑着過去。
*
“瘸腿康!瘸腿康!快來人啊!”徐天瑞家院子靜悄悄的,徐開鴻進來就嚎了一嗓子。
本在午休的一家人出來一看,龜妹被徐天盛抱着,生死不明,而老不死和李小芳神情躲閃,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
“你們把我龜妹怎麼了?!她要是出事,我跟你們拼命!”蔡淑芬眼睛一下子紅了。
“我們可沒把她怎麼了,她自己上吊的。”老不死底氣不足地說。
“上吊!”蔡淑芬倒吸了一口氣,顯然也想起什麼,眼一瞪,“你叫她上吊的!”
說着就要和老不死掐起來。
“都别吵吵,讓瘸腿康安心診治。”徐開鴻趕緊分開兩人。
“祝安留下來幫忙,其他人都出去。”徐康榮說道。
出到院子,徐開鴻看向老不死,說:“要是龜妹真出什麼事,你就是教唆他人自殺,娟婆你也是要拉去批鬥。”
“啊?大隊長,我就說說,真沒想她死,不要拉我去批鬥啊。”老不死立馬慌了,彷佛看到了自己被折磨的場景,害怕得發抖。
“要以命抵命!”蔡淑芬惡狠狠地盯着她。
老不死害怕地躲在徐開鴻的身後。
徐開鴻咳了咳,說:“我們要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龜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對,龜妹會沒事的。”老不死在心裡祈禱,要是她被救回來的話,以後都不當面罵她了。
……
一定要沒事啊!
這一刻,大家所祈願是相同的。
“龜妹被救過來了。”徐康榮推着輪椅出來。
“太好了!”老不死懸着的心慢慢落回肚子裡。
為了表達歉意,難得還提了一籃子雞蛋過來讓徐知畫補身體。
【又沒死成?】
這是徐知畫醒來的第一個感慨,這具身體弱歸弱,還挺難殺。
這次上吊傷到了嗓子,說話吃東西都疼得像吞刀片,到頭來,還真是自找苦吃。
而徐知畫找死這一舉動,吓壞了全家人,上工先不用去了,也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呆着,每天隻能坐在徐康榮旁邊看他編竹籃。
徐知畫好像對生活喪失了激情,感覺什麼都沒意思,活着好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