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葉霁雨起床穿好長衫,又披上墨黑鬥篷。輕輕替江玄掖好被子,拿起屋内燭台後放心出門。
将藏在門前灌木中的燈籠拿出來,用燭台點燃燈籠中的蠟燭,吹滅燭台提着燈籠走在長廊。
賀夫人說秘寶在藏書室。
白日她從祁歌口中套出藏書室所在之處,當晚便趁江玄睡着溜出來。
她的身世目前隻有死去的賀氏、小姨何姨媽和葉霁雨自己知道。其實她一直沒搞懂賀氏和何氏是怎麼知道她的身世的,難道是有人暗中指引?還是說她和鶴水淩長得極其相像?
一眼就認出?
她雙手提燈籠,走在長廊。
走到玉蘭樹下時,撞見在暗處一聲不吭的何姨媽。葉霁雨吓了一跳。
她擡手撫胸口:“不睡覺嗎?”
何姨媽的目光始終落在平靜的湖面:“那你呢?去拿你母親的遺物。”
葉霁雨點點頭,選擇說出心中疑惑:“小姨,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世的,為什麼會那麼确定我是你姐姐的孩子?”
何姨媽長歎一聲,撥弄起肩頭發絲:“在我小時候,我見過你一面,那的确無法讓我認出長大後的你。可你母親卻能預測,你明白嗎?她能窺見未來。”
“重點不在于你。”何姨媽擡眼瞧她,“在你身邊那人。姐姐說,她的孩子與我們再次見面時,身旁人有一顆眼睑痣。她還說……”
何姨媽雙唇顫抖,眼眸也亮幾分:“他是不祥之人。”
“克妻?”
葉霁雨覺得何姨媽有點神神叨叨,對于那一系列話也是半信半疑。她不信任何人,隻相信自己的判斷。
藏書室遠比想象中的大。葉霁雨提燈走在書架之中,從最裡面開始翻找。
古籍?不是。
竹笛?不是。
蟑螂?不是。
葉霁雨拿起書架上硬邦邦的一坨:“怎麼還有半塊糕點?”這麼大一個藏書室全拿來裝雜物了,真是可惜。
手肘忽地碰掉架子上的一個木匣,掉在腳邊。
她低頭一看,木匣上刻了“秘寶”兩字。
“……”太草率了吧。
她蹲下身打開木匣,匣子裡放的是一支點翠珠花簪。然後就沒了,葉霁雨難以置信地看了好幾遍,就是沒了。
這簪子肯定有與衆不同之處。她将其插在發髻上,提燈正想打道回府,聽見不遠處的開門聲。
剛邁出的腳又收回來。
腳步聲漸進。她熄滅燈籠,站在角落一動不動。
這地方亂七八糟活像個雜物堆。她就擠在一堆雞毛撣子高粱掃帚間,大氣都不敢喘。
一張慘白人臉露出來。
“你幹嘛呢?”是祁歌倚在書架上問她。
“……”葉霁雨還未從方才的驚吓中回過神,冷不丁來了句,“畫得像個鬼一樣。”
祁歌從書架中走出來,一手拿劍:“我素面朝天天生麗質好不好……你大半夜不睡覺來這幹嘛?”
“挑燈夜讀。”葉霁雨拿起腳邊燈籠,“讀完了。”
“等等。”祁歌叫住她。
“你覺得我怎麼樣?”他那疲憊的臉上有憂慮與不忍,嘴角抽搐。
“我說過很多遍,”葉霁雨揉了揉眼睛,一臉無奈,“你太幼稚,不成熟。實在不像一個成年人。”
他卻難得沒回怼:“……怎麼樣才算成熟?”
“真正熟透的東西是軟的。遇事不慌亂,也不發脾氣,默默承擔責任。懂得取舍,不是所有事物都會如你所願,你也不能擁有一切。”葉霁雨低下頭,“賀夫人已經離世,家裡的弟弟妹妹都需要你,你該為他們做打算。”
“關于感情,我還是提醒你一句。”葉霁雨終于說出口,“我妹妹已經是太子妃,你們之間是不會有可能的。”
你是她表哥啊……
“我就想不明白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一個住山上一個住城裡。”葉霁雨極其困惑。
“青梅竹馬啊,我小時候被母親帶下山見過嬌嬌一面,然後就一見鐘情了。”他在犯花癡,“嬌嬌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賀夫人知道你喜歡葉嬌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