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突如其來的發問讓顧雪芽的神情忽地凝固,對啊,退婚書,蘇木說要和她退婚。
“嗯?”蘇木用那雙眸子銳利地打量着顧雪芽,顧雪芽從那雙深邃的雙眼中,感知到了蘇木的嚴肅,畢竟在蘇府的那幾日,王嬷嬷可是天天提醒她簽字退婚。
她當然明白,現在這個婚蘇木退定了,不過沒關系,她早有準備,她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張被墨水染成純黑的文書。“我也想簽字的,可不小心打翻了墨水,就……”顧雪芽佯裝無奈,全然沒有了她氣沖沖地将墨水倒在退婚書上的模樣。
蘇木也知顧雪芽一向莽撞,接過被染黑的文書也未惱怒,而是平靜啟齒。“無妨,我重新拟寫一份便好。”
“你就那麼想和我退婚嗎?”顧雪芽忽地走上前合上房門,指尖恰在那一瞬觸碰到蘇木的手指,蘇木立即縮回手,但也是在那一刻,顧雪芽溫熱的手指卻如同藤蔓般爬滿了他本應當荒蕪的心。
“嗯?”他一時難以置信地消化着顧雪芽剛剛說的話,隻見顧雪芽擡起靈動又好看的雙眸認真道。“蘇安甯,我們能不能不退婚?”
不退婚?
蘇木眸中浮現點點動容,他甚至褪去了往日的冷淡疏離,那雙如同明月皎皎般的雙眸就這麼目不轉睛地凝視着顧雪芽,而顧雪芽也凝視着他。
時間仿佛在那一瞬間倒回了他們初遇的年歲,那時他們曾一起允諾往後餘生要一起看每一年初雪。
可他們終究,回不去了……
蘇木垂眸看了看手背上暴起的紅筋,它正在以一種詭異的紅在他的手背迅速蔓延,宛若盛開的彼岸花般提一遍遍提醒着他不要沉淪于溫柔的呓語,否則便會墜入無邊的地獄。
她決定不退婚了?她怎麼可能不退婚。
“雪芽姑娘說笑了…”蘇木嘴角扯起一抹艱難的笑,那一刻明媚的陽光從門後折射在他如畫容顔上,然他的雙眸卻透着無法散去的大霧,他雖站在陽光下,卻像籠罩在陰霾裡。
“你怎麼了?”顧雪芽頃刻間便看穿了此刻蘇木的不對勁,他口吻平靜卻隐忍着輕顫,雙眸清澈卻隐約能見腥紅色,身段如松般挺立卻透着力不從心。這尋常人都能察覺到的異常,作為大夫的顧雪芽怎麼可能無法察覺,她不由分說地搭上蘇木的脈搏,可當那纖細的手指剛拉起他輕顫的手腕時,顧雪芽卻背眼前的一幕所震驚。那紅色的青筋,如同朱砂勾勒的線條般,正以一種詭異的形式在他手背迅速蔓延,整個手臂被紅筋所侵占,看起來詭異又可怕。
“你中蠱了?”顧雪芽面露震驚,她想不明白,蘇木怎會中此惡蠱,上一世她接待過身中此蠱的患者,那是一位閨中小姐,她找到顧雪芽時潔白的頸部已經被紅色的筋脈所覆蓋,為了能救這位裴小姐,顧雪芽日日翻閱醫書終得知遙遠的南荒有可解此蠱的藥草,其為冰雪花。
可是還未待顧雪芽找到冰雪花為裴姑娘解蠱,裴姑娘卻已經因為蠱毒發作無力承受從懸崖跳下來結束了生命,據說死時頸部布滿了紅色的筋脈,遺書上寫滿了終于不用再忍受“斷腸草蠱發的折磨的解脫。裴姑娘死了,慘死于“斷腸草”之蠱。
顧雪芽從遙遠的回憶中抽回思緒,望着如今蘇木隐忍着顫抖的身軀以及他手背上凸起的紅筋,顧雪芽滿是擔憂。
“斷腸草蠱雖不緻命,卻更甚緻命,我聽聞南荒有一味藥能解此蠱,隻是在這之前你得止痛,否則或許會有生命危險。”顧雪芽不由分說地伸手按住蘇木的天柱穴,上一世沒有替裴小姐解毒導緻她無力承受蠱發而亡,一直是她的遺憾,如今她不想要這個遺憾再來一次。
況且那個身中惡蠱之人是蘇木。
“不必…”蘇木向後退步,渾身顫抖地往後邁步,汗水濕透白皙的脖頸,但雙眸依舊透着清冷,宛若高不可攀的皎月。“蘇某如何與你無關。”
“蘇安甯,此蠱若不及時止痛你很可能會…… ”顧雪芽擔憂啟齒。
“那又與雪芽姑娘何幹?”蘇木忍耐着劇烈的蠱發疼痛,毒發的蒼白讓他整個人宛若琉璃般易碎,但他的所有神情,都在表明他對顧雪芽的抵觸。
“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般恨我,恨到身重劇蠱也要拒絕我的幫助。”顧雪芽擡起雙眸,對上的卻是蘇木嘴角冷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