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柏生也尚且年幼,卻總會像個大哥哥般,事無巨細地照顧着青黛。
可這樣的時光并未持續多久,柏生的家人便趕來了。
柏母不由分說地拽走柏生,可柏生卻死死地拽住青黛,失聲怒吼。“娘親為何不讓我和阿黛在一起,阿黛分明是我的未婚妻!”
“孽子!” 柏母用力地将柏生按到在地,再命令下人強行将兩人的手松開。柏生死死拽住青黛不松開,青黛也雙目含淚聽話地拽住柏生,雙眸含淚又無措道。“柏生哥哥…… ”
“你可知她父母死于肺痨,日後她也有可能會感染肺痨!你若是繼續和她在一起,早晚也會感染了肺痨,到時候,你會死!” 柏母厲聲怒吼。
“會死又如何?我們既已是夫妻,便不會舍棄彼此!” 柏生絲毫不懼地更加用力地拽緊青黛的手。
但也是在那一刻,青黛卻忽地松開了他的手。
“阿黛……” 柏生不明所以雙眸含淚地看着松開自己雙手的青黛。
“孽子,我隻說一次,日後你若是再偷跑出來找她,我便讓你永遠也見不得她!” 柏母命令下人強行帶走了青黛,而青黛也沒有反抗。
“不要,阿黛… 阿黛不要走…” 柏生聲嘶力竭地怒吼。
但他的力量太小,也太過年幼,敵不過身旁的管家,也無法與他的娘親抗衡,隻能眼睜睜而又無力地看着青黛消失在他的眼前。
青黛也是在那以後,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肺痨。她病重了好長一段時間,奄奄一息地躺在卧榻上,一口口咳出紅色的鮮血。
就在她以為自己也會和她的娘親和阿爹一樣死于肺痨時,她卻在第二天清晨,奇迹地醒來了。并且不再咳嗽,身體也不再無力。
她拖着病弱的身子看了美麗的陽光,自那以後,她時常會生病,卻再也不像那一次那樣嚴重了。
隻是從那時開始,她便養成了戴鬥笠用紗布遮住臉頰的習慣。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苟活多久,她将今後的每一天都視為上天的眷顧,樂觀開朗地迎接命運的不公。
當然,她也被人欺負過,但每一次,好像都有一個神秘人出現,替她打跑了那些人。
其實她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每當她遇到困難,獨自走夜路時,她便能感受到有一個人始終跟在她身後,護着她。
“你是誰,快出來!” 但當她朝後呼喊時,卻始終不見那個人出現。
所以她隻好在一次被欺負中,假意暈倒,當她趁機眯着眼睛時,果然看到了焦急出現的柏生。
他為她打跑了欺負她的人,将她抱到醫館,為她溫柔擦拭傷口,卻在她醒來後,選擇了沉默不語地離開。
而那時的青黛也默契地與柏生保持着這樣一暗一明的關系,如果不是那一日她再次嘔血。
青黛在一個深夜中坐上了再不回來的馬車,去了一個柏生再也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了。
“我也是在那以後才知道,柏生哥哥為了尋我去過無數地方,甚至險些為此喪命,不辭而别後,我們分開了一年多,直到再次重逢于淮安書院。” 青黛垂下眼眸回憶着那段久遠的回憶。
從前她以為青黛和柏生是相遇相知而後相愛,直到今天她才明白,青黛和柏生是青梅竹馬,真真切切的相愛,隻是上一世青黛并未告訴過她之段過往。
不過想來也正常,顧堯想對顧雪芽隐瞞那樁連環兇殺案,而柏生那時候是那樁兇殺案的兇手。
也是在那一刻,顧雪芽明白她想問的問題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她已經明白了青黛心中所想,亦不會阻止她和柏生的愛情。
可那念頭不過剛剛升起,便在頃刻間徹底動搖。
一支響箭劃破寂靜的夜空,緊接着,無數利箭如雨點般從角落中射出,空氣中彌漫着肅殺之氣。
“青黛小心!”伴随着顧雪芽的驚呼,青黛被顧雪芽拽入了懷中,一支箭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從她手臂快速擦拭而過。雖然她躲過了這枝箭,但這支箭還是擦傷了她的手臂,鮮紅的血順着她的手臂滴滴答答的滴落,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衫。
顧雪芽吃痛地抱住手臂,涉獵比賽明日就開賽了,她不能帶着傷上陣比賽。
“阿黛,我懷裡有藥丸,對傷很管用的,你把它們撚細了,灑在我傷口處就好。”顧雪芽口唇蒼白虛弱啟齒。
“好…”卻見青黛顫抖地伸手掏出藥粉,顧雪芽閉眼等待藥粉灑到傷口處時,卻覺青黛神色不對,滿頭大汗,手更是止不住顫抖。當青黛終于屏住呼吸将藥粉灑在顧雪芽鮮血淋漓的傷口處時,卻再也忍無可忍地跌倒在地,止不住的嘔吐和顫抖。
“雪芽對不起…我從小便見不得他人的血腥……”青黛一面愧疚,一面顫抖地流冷汗。
“無妨,你沒事吧?”顧雪芽上前想要上前攙扶青黛,卻又覺得自己的手臂實在不合适,隻是為何青黛會害怕血腥,她不是……
所以這是你無法射箭的原因,因為箭矢射到對方,會流血?”
青黛滿頭大汗地點了點頭,顧雪芽回憶起了上一世的青黛:一襲白衣随風輕擺,黑發在風中被吹得淩亂,她孤獨地穿過人群,成為刨開屍體的仵作,安雍第一女弓箭手。
可原來成為弓箭手和仵作,從來都不是她的夢想。
也不該是她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