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芽接過佛珠,無言仰頭望向牢頂,神色略顯惆怅。“其實,我今日來找透兒姑娘,是想打聽一些關于蘇故的往事。”
“雪芽姑娘還堅信蘇故還活着?雖然我始終覺得這不可能,不過,姑娘想問什麼,盡管開口便是。” 蘇透兒說道。
“你既是蘇故的未婚妻,那你可曾見過蘇故對何物過敏?” 顧雪芽小心翼翼啟齒。
蘇透兒思索了片刻。“不曾見過。”
“當真?” 顧雪芽心中緊繃的弦稍稍松了些,可轉瞬,似是憶起了什麼關鍵之事,神色再度籠上不安,追問道。“那你在他身上,可曾留意到什麼特殊印記,或是胎記之類的?”
“胎記倒未曾有過,若說印記,我倒是想起一事。他十歲那年,染上風寒,病情危急,幾近丢了性命,遍訪諸多大夫,才将他從鬼門關拉回。那時我去探望,瞧見他胸脯處有個花瓣形狀的紅色印記,模樣極為好看。我當時還以為是生病落下的隐疾,誰料後來那印記竟消失了。”
顧雪芽清晰地明白,岩星草正是治療風寒的藥草。
她低下頭,眸光漸漸黯淡,緩緩伸出手,在牢獄的地面上,小心翼翼地勾勒出蘇木胸口的印記,聲音幾近顫抖地問道。“是這個圖案嗎?”
“正是這個圖案。” 蘇透兒神色凝重,鄭重地點了點頭,緊接着,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緩緩站起身來,聲音中帶着一絲難以抑制的激動,“雪芽姑娘,你為何會知曉此事?難道…… 你尋到蘇故了?他還活着?”
蘇透兒眼眶一熱,淚水瞬間噙滿雙眸。當年正是她将蘇故推入地窖深淵,讓他慘死。即使這麼多年過去,蘇故依舊如一枚銳利長釘,深入心間,每每回想,便會有刺痛之感。
“怎麼會,蘇故怎麼可能還活着。”顧雪芽眼神閃爍轉過了身,而後又道。“透兒姑娘,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若是一切重新來過,你還會做出當初那個決定嗎?還會把蘇故引入地窖,還會将他推入深淵嗎?”
蘇透兒沉思良久,轉身面向那灑進牢房的月光,臉上滿是落寞。“我不知道,他惡貫滿盈,但待我卻向來溫柔備至……
“那當初究竟是因為什麼,讓你下定決心要殺了他呢?” 顧雪芽接着問道。
“因為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他就是個無惡不作的惡魔。倘若我不下定決心,往後定會有更多無辜之人慘遭其毒手。可是我…… 我……” 蘇透兒說着,緩緩垂首,諾大的眼淚,順着她毫無血色的臉頰悄然滾落于冰冷的牢獄地面上,她的雙肩,也随之微微顫抖起來。
“透兒姑娘,别太難過了……” 顧雪芽強忍着喉嚨裡即将湧出的嗚咽,伸出手,輕輕拍着蘇透兒顫抖的後背,努力擠出一抹笑容,說道。“透兒姑娘你也說了,若不那樣做,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喪生。所以……”
顧雪芽深吸一口氣,一時竟分不清,到底是在安慰蘇透兒,還是在告慰自己。“所以你當初決定取他性命,或許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