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幾聲嬰兒啼哭打破了寂靜。
野蘿躺在搖籃裡瞪着房梁,兩個時辰了,秦茜怎麼還不來啊?
她嘤嘤呀呀哭了起來。
秦茜啊,有沒有聽見,這裡有嬰兒在哭泣,等着你來抓,快來,快來……
阿樹大咧咧躺在梁上,低眸看她:“你猜錯了吧,秦茜會不會因受傷忌憚,跑去别的地方抓嬰兒了?”
等了這麼久,野蘿心裡焦躁不安,聽此罵道:“滾!”
“滾就滾,我滾給你看,我滾走了……”
虛幻的白影聚成球狀滾出了窗外,片刻後又滾了進來,重新爬在梁上:“我又滾回來了,沒有鎖魂繩,我想去哪就去哪。”
這麼不要臉的,她真的第一次見!
眼不見為淨,野蘿閉上眼睛,大聲啼哭了起來。
尖銳哭聲煩的阿樹捂上了耳朵:“你這哭得比鬼還難聽!”
野蘿不說話,用更吵的哭聲回擊阿樹。
一陣詭異的陰風從窗外吹來,牆邊蠟燭刹那間盡數熄滅,阿樹察覺到不對勁,一溜煙跑了。
濃霧席卷而來,一雙陰森冰冷的手抱起了襁褓中的野蘿。
狂風呼嘯,秦茜抱着野蘿來到迷霧山深處。
空曠之處有塊巨大的石頭,蛇妖就盤旋在巨石之外。
石頭對面有兩棵大樹,樹中間薛員外被蜿蜒而出的樹枝纏繞,懸挂在半空。他面色青灰,神情驚恐,渾濁的雙眼瞪的老大,凸得都快要掉在地上。
秦茜說要讓他親眼看着女兒複活,期間一直折磨他,卻吊着他一口氣。
野蘿快要氣瘋了,這個薛員外,不是讓他老老實實待在設了血陣的屋裡嘛!
還是被秦茜抓了!
怪不得秦茜遲遲未至,原來是在折磨薛員外。
看薛員外那臉,估計就剩一口氣了……
秦茜抱着野蘿,對蛇妖道:“魂魄和心髒歸我,精血歸你。”
蛇妖内心雀躍激動,低吼了一聲,這一天它等了太久了!
它花了那麼多時間才終于破了封印,有日經過秦茜墓地,看到那裡青光璀璨奪目,湊近一瞧,發現一個女鬼居然擁有神器!
它見秦茜利用神器吸納靈力修煉,動了占為己有的心思。
秦茜太過機警,又招招狠毒,它差點就死在秦茜手裡。
思來想去,它故意伏低做小,聽從秦茜命令,一起琢磨複仇大計。
秦茜博古通今,素日不單愛讀聖賢之書,也喜看靈異神怪的雜書,愛聽各地的風俗奇異。
傳說若想使人死而複生,那就需得到差不多條件之人的魂魄,湊夠七人,可得重生。若得到傳說中的混沌鼎,湊夠七七之數,可得永生。
秦茜想先讓女兒永生,準備附身在女人身上孕育鬼胎,伺機行事。此時好巧不巧,徐婉那個倒黴蛋經過,徐婉膽小如鼠,又有心病,看見秦茜的那刻心髒驟停。
秦茜怕徐婉的魂四處亂說話,利用神器扣住了徐婉的魂。
附身到徐婉身上,才知其與薛員外的糾葛。那女人家本想趁機訛一大筆,沒想到薛員外是個幹脆直接的,說不許一點也不争取,留下财物一走了之。
徐婉家人思前想後,覺得徐婉應該先入薛府,徐徐圖之。終有一日,總能擠掉周瑩,當上薛夫人,于是又讓徐婉去找薛員外。
秦茜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有了徐婉的肉身,一來她可以行動自由,有神器之力守護,誰都發現不了她。二來就能在薛員外眼皮子底下折磨他,再也不用遠距離借夢。
還有一傳說,以形補形。既然徐婉心髒不好,尋到嬰靈時一并吃了心髒,加上神器之力,心髒可重新跳動,這具肉身就徹底為她所用。
秦茜不知道的是,起死回生乃背天道,作法結束時必遭反噬,屆時趁秦茜最虛弱之際,它就可以滅了秦茜,獨占神器。
前些日子眼看鬼胎即成,它故意與妖打架失敗,受傷示弱,食人精血療愈,不過是為了讓秦茜放松警惕。
眼下它卻是結結實實被結界重傷,這下秦茜更不會防範它。
雖然它修為大損,不過沒有關系,秦茜生鬼胎時斷然比它虛弱,到時搶奪神器還是綽綽有餘。
青光繞着巨石形成了一個圓頂,秦茜在巨石中央坐了下來,将野蘿放在了地上。她因激動手指輕顫,慢慢揭開襁褓,手指戳到野蘿心髒之處,指甲暴漲,作勢剜心。
按照秦茜的計劃,下一刻應當成功食心,接着攝魂入腹,生育鬼胎。
大事即成,就在秦茜欣喜若狂之際,野蘿變回原身,飛到高處結印捏訣:“你為一己私利,傷害無辜百姓,其惡天怒人怨,今日我一定要收了你!”
突然現身,蛇妖和秦茜皆是大驚。
此時淇奧、雲岚還有本該在藍府養傷的老道齊齊趕來,及時設下結界困住了蛇妖。
淇奧本阻止老道,可老道一再堅持,說除了這條蛇妖是師父生前夙願,而且蛇妖作亂害了那麼多無辜的生命,他就算豁出性命,也非來不可。
情勢急轉直下,秦茜氣得渾身發顫,她跪在巨石中央,長發在身後亂飛,大怒咆哮:“我女無辜慘死,我想複活她何錯之有!”
濃霧登時席卷了野蘿,一個凄涼的聲音在野蘿心中蠱惑:“我的女兒被他的生父懷疑、摔死,她太可憐了。我隻是一個愛女兒的母親罷了,我多麼希望我的女兒活過來,看看這個世界。”
腦中一晃,眼前的景象從樹林變成一處安靜雅緻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