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天生殘缺的,沒有眼睛還散發惡臭,野蘿思來想去,倒是想到一個家夥。
野蘿掏出一根紅繩系在昭昭手腕,她刺破手指,将血抹在紅線上,鮮血融入紅線後消失不見。
昭昭乖乖站着,任憑野蘿動作,她問道:“姐姐,這是什麼?”
野蘿放下昭昭胳膊:“戴着它,一般的鬼魂不會在晚上來纏你了。”
昭昭抱住野蘿,兩側鼻翼掀了掀,眼淚在眼眶打轉,感激道:“謝謝姐姐。”
野蘿将昭昭送回了家。
昭昭說的小鬼突然不見,不知是不是因為她的緣故,先離開再說。
阿樹想到那個可憐兮兮的小不點:“你不管啦?小不點那樣拜托你哎,你真忍心讓她失望?如果你為難的話,我又非鬼差,我可以去看看那家發生過什麼,為什麼鬼魂會纏着一個孩子,倘若孩子無辜……”
野蘿拽住阿樹,沉思片刻後道:“你不是擅長交際麼,找附近的鬼問問,知曉緣由再做計較,不要獨自行事,屆時在清風居會合。”
阿樹勾唇一笑:“既然你如此擔心小爺,小爺就勉為其難聽你的了。”
野蘿轉身,淡淡說了一個滾。
天上挂着溫暖的太陽,屋頂積雪漸融,滴滴答答流了一街。
字畫攤前人潮洶湧,将淇奧圍了個水洩不通,人多到甚至将左右攤位都擠出去好遠。
不僅有求字畫的男子,還有許多女子朝淇奧扔花,場面混亂至極。
淇奧人高馬大,野蘿還能透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他的腦袋。
他不能施法離開,也擠不出人群,隻能在裡面幹着急。臉上雖一片局促,卻還溫和拒絕衆人。
野蘿無奈扶額,光是那張臉已經夠吸睛了,更要命的是他還顯露了才華,而且這般混亂下不罵人不發脾氣,神閑氣定,穩如泰山……
他不被長時間圍堵,誰被圍堵?
野蘿清了清嗓子,雙手在嘴邊作擴音狀,大喊道:“天呐!又有妖怪,大家快跑啊!”
衆人一驚,齊刷刷轉過頭來,野蘿趁此彎腰鑽進了字畫攤。
最後帶着淇奧,從别人腳邊爬了出來,緊接着帶着淇奧狂奔,好不容易才甩開了身後緊緊跟着的幾個人。
野蘿望着比她還要狼狽的淇奧,噗嗤笑了:“你若是擺個臭臉,眼神兇狠些,說話混賬些,那些人估計早跑了,不過我想你也不是那樣的人。”
淇奧滿頭滿臉的汗,他看着野蘿髒兮兮的衣服,自責道:“對不住,吾一時興起,沒想到會這樣。”
野蘿踮腳取下淇奧頭頂的一朵梅花:“衣服沒事,捏個清潔訣就幹淨了。我竟然拉着你從别人腳底爬了出來,到底是我對不住你……”
淇奧道:“無妨,多虧野蘿姑娘,吾才能出來。”
淇奧這個人,是不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生氣?
野蘿彎起嘴角,誇贊道:“淇奧畫畫好厲害,大氣磅礴,筆墨傳神,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厲害!”
淇奧被誇的不大好意思,連連擺手:“多謝野蘿姑娘,不過人外有人,吾之筆墨,算不得什麼。”
他往野蘿身後掃了一圈:“阿樹呢?怎不見阿樹?”
野蘿正了臉色:“走,先去清風居。”
濃雲厚重,夜色深沉。
清風居的房間内,野蘿和淇奧席地而坐,靜靜修煉。
幾塊檐角的冰柱“嘭”的一聲碎在地上,一陣陰風襲入,阿樹從窗外飄了進來。
“我打聽清楚了。”
修煉的二人同時睜開眼睛,野蘿問:“怎麼回事?你怎麼看上去有些累?”
阿樹坐了下來,一臉疲憊:“這邊的鬼脾氣不大好,我好聲好氣問他們時不說,張牙舞爪還想打我,揍了一頓後,倒是把知道的都說了。”
原來小易有過一個天生身體殘缺的弟弟,五年前小易爹娘将其扔到了荒郊野外自生自滅。小易的弟弟被野狗吃了,現在纏着小易的,就是他的弟弟。
阿樹納悶:“他是很可憐,可那是他的爹娘狠心抛棄了他,他為什麼要纏着無辜的小易。”
這麼聽來,好像就是普通的小鬼。
世人溫情又涼薄。
這個世道,大多人自私自利,生出的若是健康的孩子,符合期待的,則歡歡喜喜。生出的若是殘缺的,饒是生活富裕的,亦将其當做怪物累贅,無情抛棄。可知帶其來世上的是他們,孩子何其無辜,如此蔑視生命,太過殘忍。
野蘿心情複雜,望向無邊黑幕,道:“報複在最重要的人身上,想是比報複本人更痛快吧。”
淇奧陷入為難:“既然如此,吾等可以插手嗎?若那鬼魂繼續纏着小易,怕是小易會有生命危險。”
阿樹堅定道:“你們有冥界規矩束縛,别插手他人因果,我去。”
他說完一陣風似的跑了,野蘿歎了口氣:“淇奧,我眼皮跳了跳,感覺不太好,我跟上去看看。”
三陣風吹過,檐角的冰柱簌簌下落,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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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樸素的屋子裡,小易睡顔安詳,忽然腳上傳來一陣刺痛,小易猛地睜開了眼睛。
映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有個缺了胳膊的小孩爬在他的腿上,埋頭啃他的腳,青紫的屁股正對着他。
小易驚得大喊大叫,他的叫聲引得那小孩緩緩轉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