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母渾濁的眼睛望着野蘿,無聲地表達謝意。
方才那力量她很熟悉,野蘿在鬼洞曾用其傷她,野蘿力量深不可測,可野蘿在最後關頭救了自己一命,她不打算将此告之魔族。
台上黃素飛了下來,神色冰冷:“違背諸多規則,笞背二十。”
說罷就有鼠兵架着刑凳前來,貓頭城守站在黃素左側:“城主娘娘在此,不可亂了秩序,排隊,一個個來!”
法術估計不會一直消失,沒有違背規則之時想來法術會回來,此時不能硬碰硬,鬼母便是先例,這道理在場的都懂。
危無厭率先受了刑,他一聲不吭受完,大汗淋漓,他卻像感受不到痛一樣,淡淡問黃素:“城主娘娘,可以走了嗎?”
黃素微微點了點下巴,算是回答。
接着是危芷,她等鬼母受完刑,才扶着鬼母一起離開。
野蘿望着那倆人離去的背影,沒想到傳聞中嗜殺成性的女魔頭,也非完全不近人情,她對自己下屬,偶爾橫眉冷對,偶爾也會加以關懷。
想是因此,那些魔兵才會那麼信服于她。
對待下屬做法,着實很像慕簡。
阿樹輕聲道:“你現在可以自己站着麼?”
“可以。”野蘿站穩,整了整衣袖,快步上前,阿樹拉住野蘿,飛速上前搶先趴在刑凳之上。
他知道野蘿那表情意味什麼,之後不可避免會有一戰,她想讓他們保留力量,自己替他們受過!
可是他怎麼可能眼睜睜看她被打?
帶着戾氣的竹闆狠狠落下,阿樹擡頭,黑眸發亮:“城主娘娘,我皮糙肉厚,那倆的四十笞刑,我能一并受過嗎?”
野蘿和淇奧異口同聲:“不行!”
黃素不理兩人,垂眸望了阿樹半晌,幻境笞刑可不同于外面,表面不會皮開肉綻,那力量是滲入骨髓的,這些人倒都是硬骨頭,一個都不喊疼。
眼前鬼主要是想代那女子受過吧,這世道真情難得。黃素道:“以一換一,受過可以,不過你有求于我,我不能什麼好處都沒有吧,你和那美人受完刑,入城主府做奴仆。”
竹闆一道接一道落下,阿樹大腦飛速一轉,連忙道:“可以!”
淇奧上前道:“城主娘娘,吾願分擔一半。”
二十笞刑結束,野蘿上前扒拉阿樹:“起來!”
黃素眉頭一蹙,身形魁梧的貓頭兵拉走野蘿,控制住淇奧。
“哪有什麼都由你們來,受完刑罰……”黃素指了指阿樹野蘿,“你倆,徒步入城主府!”
黃素說罷飛身離開。
明明竹闆打在阿樹身上,阿樹一聲沒吭,野蘿在旁頻頻倒吸涼氣,這傻鬼怎麼想的!為什麼要替她和淇奧受過!
救鬼母催神器已耗盡她力量,此時怎麼都催不動,又被貓頭兵押着,隻能眼睜睜看阿樹受刑。
旁邊淇奧一臉羞愧,當時若再快半步,他就能替大家受過。
第六十道竹闆落下,貓頭城守将刑凳抽走,桃花道人妖瞬間離去,貓頭城守隻留下一個鼠頭兵給野蘿和阿樹帶路。
野蘿連忙接住阿樹,淇奧也三兩步上前,同野蘿一起拉起阿樹。
淇奧嘴唇一動,卻不知如何開口。
阿樹強忍疼痛,對野蘿道:“我不是想讓你做奴仆。”
“我知道,他們都不準靠近城主府,之前我們靠近會違背規則失去法術,眼下黃素開口,就不算違背規則。” 野蘿思緒複雜,她凝望阿樹,輕聲道,“肯定很疼吧?”
阿樹這才喊:“疼死了!哎呦喂,沒到地府受刑,先在這被打上了啊!”
鼠頭兵一揮鞭子:“不準磨蹭,快去城主府!”
野蘿塞給鼠頭兵最後一枚銀錠,鼠頭兵收了銀子,說可以稍作整頓。
淇奧神情凝重:“既如此,吾在城外找規則。”
“你去陋巷上房,或明日到舞坊,找一個叫幼箐的姑娘會合,她是彰遺鳥,随我進來的。還有……” 野蘿忽然不知怎麼開口,淇奧過往并未将戚星姝放在特殊位置,想來戚星姝有一番話解釋自己為何逗留人間,還跟着她到這幻境,她還是先不說了,以免顯得可疑,“還有小心為上。”
“幼箐。”淇奧記下名字,鄭重點頭。
阿樹好奇:“你怎麼一下就能叫對大鳥妹的名字,我初時聽來還當妖精呢。”
野蘿附和點頭,豈止是他,自己當時也聽成妖精。
淇奧眉頭微蹙,困惑阿樹和野蘿為何困惑:“因為野蘿姑娘就是這麼叫的啊。”
阿樹聳了聳肩:“好吧,看來我耳朵不好。”
淇奧拱手作揖:“吾謝阿樹好意,記在心中,來日定當報答。二位還是快些去城主府,免得惹那城主娘娘不快,加重規則懲罰。”
“我可沒想讓你們報答!” 阿樹翻了個白眼,他看向野蘿,“不過能抵我欠你的銀子麼?”
野蘿“噗嗤”一笑:“可以!”
淇奧走後,阿樹整個人靠在野蘿身上,野蘿道:“就扶了我一會,這麼快就輪到我了,城主府離這一定很遠,不過看在你重傷的份上,就不收你銀子了!”
阿樹身體靠着野蘿,但是收着力量沒壓她,倆人跟着鼠頭兵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月亮似水鏡皎潔明亮,桃花漫天,野蘿扶着他,眼中含着擔憂,不時望他後背,一會說被打的是自己就好了,一會又說讓他再堅持堅持,她會努力催動神器,讓他完好如初。
可眼下什麼也做不了,她眉頭緊鎖,就算他開玩笑逗她,她眉眼間的濃雲絲毫未散。
他背後火辣辣的疼,嘴角卻忍不住上翹,看來受傷也挺好的。
起碼他知道了,小仙女是在意他的,哪怕隻是朋友間的在乎。
等等,這心态怎麼和戚星姝一樣了?
絕不能成為第二個戚星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