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彩虹從雲端緩緩出現,光芒直逼人眼,越過野蘿和黑心肝頭頂往遠處繼續蔓延。
黑心肝指着上面:“等等!看彩虹橋!”
野蘿冷哼一聲,繼續摩拳擦掌:“彩虹橋怎麼了?你還能飛上去滑走啊!”
黑心肝眼睛滴溜溜一轉,微擡下巴,說話時尾音上揚:“彩虹橋,見者好運啊!今日不易打架!我真失憶了,真的真的,不管我們以前有什麼恩怨,待我想起來,登門道歉可好?”
野蘿雙手抱胸,眼神明顯不信:“不好。”
她這才發現,黑心肝好像起不來。
從她遠遠看到他追過來,再到她現在步步緊逼,黑心肝仍然坐在雲上一動不動,就如同被什麼沾住了一樣。
野蘿彎腰,一張臉湊近黑心肝:“你是不是起不來?”
黑心肝想到什麼眼神一凜,氣得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要不是那橘子頭施法粘住他屁股,他何至于坐在這七日!
他擡眸,神情倔強,顯然不願承認:“我喜歡坐着不行啊!”
“是麼?”野蘿挑了挑右眉,雙手抓住黑心肝肩膀,将其一把提起。
黑心肝撕心裂肺的叫喊:“啊啊啊!野蠻!無禮!粗暴!疼死我了啊啊啊!”
隻見有道渾濁的綠光黏在黑心肝屁股上,還和地面上的綠光藕斷絲連,要不是野蘿施了法,還拉不起他。
“看來你得罪的人不少啊!等等……”野蘿一手抓住黑心肝,一手比了比身量,“你怎麼矮了這麼多?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還在我耳處,之後墜落時又能變成大人身量,現在卻隻在我鎖骨處。臉和身高都随意變啊?”
黑心肝因野蘿擺脫了橘子頭的法術,這會用力一掙紮,躲在梅樹後面,探過頭來忙道:“這樣,美麗的仙女大人,上仙,大仙子,我給你變個戲法,你今日先放過我可好?”
野蘿已在周圍悄悄設下結界,黑心肝連那麼簡單的困身術法都破不了,估計逃不出她的結界。她倒要看他耍什麼花招,淡淡道:“變。”
黑心肝嘴裡念着什麼,掌心出現一把玲珑剔透的玉箫,他放在唇邊開始吹奏。
悠揚蕭聲形成一股氣浪,隻見茂盛的梅花簌簌下落,花瓣帶着淡淡光暈,紛紛揚揚落下,像是下了一場梅花雨。
花瓣将要落在地面時,似如訓練有素的士兵,列好長長的方隊朝野蘿飛來,在她身邊轉了一圈,旋即在半空聚攏成一朵極大的、含苞待放的梅花。
梅花随着蕭聲緩緩綻放,而後化成一隻黃蝶,翩然在野蘿身邊飛舞。
還真是花招……
蕭聲缥缈,似從山間松林穿越而來,帶着一股清冽之氣,隻教人渾身清涼,洗滌神魂。
黑心肝見野蘿清潤黑眸中泛着光彩,心想這下穩了!
有美景欣賞,還有妙音入耳,還能令她見到心中所願,她今日必不會再與自己計較!
空靈蕭音引人入勝,野蘿眼前忽然出現一道高大身影,他背對她而立,一身張揚藍袍随風咧咧作響,無論她如何呼喚,他都不曾轉頭。
就在她失望神傷時,他忽然轉過身子,她還未看清他的面容,他卻在下一瞬,灰飛煙滅。
眼前美景化作一片渾濁的黑,野蘿心髒一緊,痛得她抽搐了一下。
昏暗中,她被當做蹴鞠踢下冥界的場景反複上演,不知怎的,腦子還沒轉過彎,手已經伸了出去。
黑心肝正專心吹奏,忽覺身前氛圍不對。
黃蝶翩跹而飛,紫衣仙子原先周身之氣還是平和穩定,突然間變得暴戾古怪。他見她眼睛紅光一閃,一隻手虛空一轉,“嘭”地一聲擊落黃蝶,花瓣随風四處飄零。
那隻手随即往回一收,又朝外一翻向他擊來。
一道黃光來得又猛又快,他全然躲避不及,手中玉箫“哐當”落地。
紫衣仙子沖他飛來,猛然間掐住他的脖子,眼中毫無溫度,黑發垂在臉側,像從鬼域而來的厲鬼,兇狠神情竟讓他渾身一滞。
太恐怖了,天界怎還會有品性如此惡劣的神仙!
像是有什麼堵在胸口,黑心肝快要窒息,臉色慢慢發紫,嘴角因那一掌滲出一縷血來。
她來真的!
天規第一條禁令便是不得傷害同族,她竟視天規于無物!
難道是魔族潛入?可她明明是仙體啊!
野蘿眼前仍是一片模糊的黑,幽暗中有個面目格外可憎的家夥,她雙手正掐着他,一點點收緊。
那家夥口中發出微弱的求饒聲,野蘿耳朵一動,聽得分明。
他說:“松手,小仙女,松手。”
野蘿腦中一陣嗡鳴,她身上力氣倏忽間像被人抽走,手一松,半跪在地。
黑心肝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清風中攜着梅香,野蘿頭痛欲裂,方才發生了什麼?她怎麼想不起來了?
“黑心肝?你怎麼了?”野蘿見身前昏迷不醒的黑心肝,連忙上前搖了搖。
這裡沒有旁人,是自己傷了黑心肝?
還是黑心肝自己施法演戲?
她連忙施法為其醫治,卻發現他脈搏極其虛弱,縱然她渡自身修為也毫無作用,她的靈力進入他的身體就會立即原路返回。
但她發現一件事,那便是黑心肝身上有她的靈力。
看來是自己失控傷了他!
她有些慌亂,腦袋仍混亂不堪,像有無數冤魂在腦海嘶吼叫嚣。
一道火紅身影竄到梅樹下,裴臻看着被拔光的梅樹,視線往下看到躺在地上的人,雪白脖頸上還留着青黑的手印……
再看神情茫然、反應遲鈍的野蘿,裴臻驚得長大嘴巴,半晌合不上。
這裡發生了什麼?
自從炸了東冥王府後祖父就給他下了禁足令,不許他出冥界。之前偷跑到常予山和人間是因無人告狀,上天界就不一樣了,一堆人等着告狀呢!
這次他想上天給野蘿賀喜,順便找親愛的好哥哥,好說歹說才讓祖父免了禁足令,誰曾想剛找到野蘿就見到這場面!
愣了片刻,裴臻對野蘿道:“野蘿姐姐,這不是你幹的吧,我哥哥不是你掐暈的吧……”
這就是裴臻挂在嘴上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