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瑛聚精會神,念道:“龍威赫赫,吾本無相,虛實假真,惑以外界,解!”
随着話音落,身上白光乍現,盛瑛從光中走出,旁邊銅鏡映出他的面容,他跑到銅鏡旁,使勁拍了拍臉。
“這回不是别的臉了,就是松閑給我看的畫像!咦?聲音也變了……話說這張臉還可以,聲音也不難聽啊,我以前為何要封印自己音容呢?莫不是我那兄長不許我與他共用音容?”
盛瑛心中盛滿疑惑,出了殿門踏雲往素心宮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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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宮到處都是奇思妙想,野蘿站在樹下目光四掃,仿佛看見她不曾參與過的時光中,他是如何生活。
體内有兩種力量糾纏、撞擊,她腦袋又開始發沉。
她暗暗提氣,翻湧的内心漸漸平靜,她慢慢找回了理智。
原先毀了葡萄園,下意識以為有人施法作怪,但思過境中的情形告訴她,不是外力。
而且之前動手掐人,突然的失控也不隻是因為看見阿樹。
野蘿極力壓制體内異樣,她想,這一切并非外因,似乎是她自己的緣由。
可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異樣呢?
她是想立刻看見阿樹,此時知他平安,她心中懸着的大石頭終于落地。
比起馬上去找阿樹,她眼下要做的,則更要緊迫一些。
她體内有神器碎片一事,想來隻有極少數神仙知道,花神應當也不知。
奇怪的是,危無厭已然知曉神器碎片在她身上,這麼多年來卻按兵不動,也沒有将此消息散播。
所以她擁有神器之事,六界知情者依然很少,神仙們對她另眼相看,也是因她一躍飛升九品九階。
現在估計又要另眼相看了。
她先是将葡萄盛會最重要的吉祥物葡萄都給毀了,光這一點,不知會令多少神仙惱火。
天帝隻罰她思過,不知又有多少神仙心中不平。
眼下她又私自離開思過境,若被發現,不隻自己說不清,更會讓天帝難堪。
野蘿沉吟片刻,道:“多謝松閑仙君告訴我這麼多,還有上神今日幫了我太多,來日我必好生答謝二位!我與他之事容後再說,此刻我還有事要做,待做完我想先回思過境。”
後一句是對着應時序說的。
松閑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原地看看應時序,看看野蘿,腦子裡轉來轉去,依舊一頭霧水。
應時序此刻看野蘿,眼中多了幾分欣賞。
得知心悅之人有可能活着時,她震驚、無措、欣喜交加,甚至慌不擇路。
确定活着時,不知她心中經曆了什麼,但應時序想,極度的高興與悲傷一樣,太過強烈的情緒帶給身心的壓力都是等同的。
她此刻一定是虛脫無力的。
但她卻能清醒下來,變得冷靜淡定,有條不紊去思考即将會面對的事。
她眼裡不隻是情愛。
應時序想到野蘿私自離開思過境的後果,此時她要去碧靈聖宮探探衆神仙口風,便道:“好,野蘿上仙保重。”
松閑撓了撓腦袋:“上神,仙子,我現在能不能去找我家神君?”
應時序笑着搖搖頭:“不必,你就不能休息會?非要湊上去找罵……他沒事,按他的性子,估計醒了自己會過來的,你就在這等着吧。”
松閑點點頭:“上神說得也是,小仙還有一事不明,我家神君到底去哪曆劫了啊?這位仙子好像知道的樣子!不如同我說說地點和姓名,我現在去蘭韻台查查,神君來了,也好給他看看生平嘛。”
野蘿臨走前道:“陳國北境流光縣,甯清辭。”
松閑昂起頭,重複了一遍名字:“一聽名字就不同凡響,我家神君英明神武,頭次曆劫,想來為人一世定然功成名就、精彩紛呈,下次鎮西真君家那位來,可得好生同他講講我家神君為人時的傳奇人生!”
野蘿心道,他那段人生普通又不普通,鬼生盡頭有情有義,用己身救千萬百姓魂魄,可謂壯烈。
他心底的柔軟善良,不是顯而易見的暖陽春風,而是細細品味的芬芳清茶。
松閑心裡美滋滋的,一邊在腦海想象自家神君的非凡人生,一邊晃着腦袋跟在應時序後面出了素心宮。
他們都看不起自家神君,但松閑相信,神君便是做人,也是人中龍鳳!往後餘生,神君亦會大放光彩!狠狠打臉那些瞧不起他的人!
葡萄仙君手下的仙侍們動作利落,野蘿附在一片雲上來到葡萄園時,這裡已潔淨如新。
偌大的葡萄園空無一人,本來仙侍會在葡萄盛會當日采摘新鮮的葡萄,端至碧靈聖宮共食。各位神仙們在碧靈聖宮參加完宴會,亦會到此親自采摘葡萄拿回各自仙府或封地。
如今葡萄毀了,自是沒了這一項。
仙侍們也用不着守一個空園,想來是去了碧靈聖宮。
野蘿在葡萄園探尋異樣氣息,想找到此前自己留在這的靈氣,畢竟最近幾日發生異樣最嚴重的時候就是在這葡萄園。
找了半天沒找到,又待了片刻才飛了出去。
野蘿附在一隻蝴蝶上,正在浮空飛行時,忽然被一隻手抓住,往外一甩。
那一下施了法,野蘿很快顯形。
待站穩看見面前站的不是旁人,而是司命上神——阮思。
阮思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緣分呐,在這遇到你了。飛升九品九階後得意忘形了?居然毀了滿園葡萄,還私自出了思過境,你還真是大膽!當真以為飛升九品九階,就是免死金牌麼?”
阮思手腕一轉,一道白色大網兜頭蓋下,将野蘿死死困住,令其不能動彈。
阮思提醒道:“你最好别動,這可是曦神造的束神網,你但凡動一下,它會越勒越緊,擠爛骨肉可别怪我。”
野蘿在網中挺直脊背站着,雙眼冷漠,直直盯着阮思:“你要做什麼?”
阮思觸及野蘿眼神,心中的火蹭的一下就冒了起來。
阮思最讨厭的,就是野蘿用一種淡漠的眼神看人,就好像對方才是囚徒。
而她卻氣定神閑,渾然不在意,無畏無懼,像是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我能做什麼?”阮思聳聳肩,一手拿起收網繩,拽着野蘿往前飛,回頭道,“自然是将你帶到碧靈聖宮,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