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劫台上紫雲如沸水翻騰,淇奧面色慘白懸在半空,身上閃着光芒,一道紫雷以銳不可當之勢擊向淇奧,碰撞聲響徹雲霄,将趕來的野蘿等人震得朝後退去。
雷聲巨大,大家甚至忍不住捂住耳朵。
淇奧白衣滲出血迹,滴滴答答順着衣角流在白淨台面,她緊張地攥緊手指,心中不解,這雷劫為何比自己飛升九品九階時所經曆的要猛烈?
盛瑛站穩後道:“方才那震動,怕是周遭宮殿都要移位,今日這雷兄怎如此不厚道!這氣勢像是要把淇奧兄擊成灰燼。”
說話間又是猛烈一擊,松閑吓得渾身顫抖,忙往回退,尖叫:“神君,我實在聽不得這聲音,我先撤了!”
狂風呼嘯,野蘿眯着眼睛,惴惴不安:“渡劫外人插不了手,得靠淇奧自己了!可是……”
跟過來的高照捂着耳朵,高聲安慰道:“雷劫根據自身狀況會有所不同,這位仙君若能扛過此劫,修為必定大漲。别擔心,渡劫失敗不會消散,頂多成為仙法盡失的普通人,屆時重修就好了。”
盛瑛不悅:“誰讓你來了!還說如此晦氣之言!”
高照怒道:“怎麼了!我又沒詛咒他!我隻是想讓你們不必太過憂心,你憑什麼兇我!”
盛瑛還想說什麼,卻見野蘿臉色煞白,額頭全是汗,身體前後晃動,看上去下一瞬就要倒地,他眼疾手快扶住:“你怎麼了?”
高照見狀收起獠牙,關切道:“還好嗎?”又剜了盛瑛一眼,“陰魂不散,做鬼纏着為神也是,哪都有你。”
盛瑛耳朵動了動,将話盡收耳中,高照如何曉得?
方才高照和盛瑛争吵時,野蘿大腦一陣嗡嗡作響,體内神器躁動不安,令她渾身發顫,突然失去所有力氣。
野蘿靠在盛瑛身上,她身體沒感覺,五感都減弱不少,眼前盛瑛和高照的臉一團模糊,她忐忑不安,隻是搖了搖頭。
盛瑛覺察出不對勁,沒說什麼,穩穩扶着野蘿,心跳控制不住加快,半邊身子因野蘿貼近變得酥麻,好像被雷擊中的是他……
最後一道雷擊在疾風中精确打在淇奧身上,三人齊刷刷朝曆劫台看去。
淇奧全身一震,身上光芒如瓷瓶開裂,他承受不住,痛呼出聲。
那瞬間,淇奧腦中似鑽入什麼,周圍一片漆黑。
一股力量将他緊緊裹挾,耳邊猶如萬獸咆哮的雷聲,肆虐呼嘯的風聲,漸漸離他遠去。
他終于能睜開雙眸,而眼前卻是驚悚離奇的場面。
大海荒謬地懸在蒼穹,不知從哪破了口子,海水正源源不斷往下流淌。下界斷壁殘垣、樓閣屋舍皆成廢墟,煞氣扭着身軀盤旋在空中。
各界生靈跪地伏身,朝天叩拜乞求。
魔族危無厭攜衆魔兵負隅頑抗,天帝領衆神仙擋在生靈之前。
淇奧順着他們視線看去,瞳孔一震,猛然間心髒似被蜘蛛絲纏住,全身的血都涼了。
野蘿一身白裳坐在半空,衣裙如瀑布垂下,裙擺長長的鋪在地面,她形若神祇,行為卻殘忍無情。
她目光無喜無怒,視線所頓之處便是烈火焚燒,煙塵滾滾。
她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一指,就有一座大山霎時傾倒,無數生靈倉皇而逃,卻被壓在山下。
她腳尖一勾,某處大地好像有怪物破土而出,地面裂開巨口,瞬間将上方生靈吞噬幹淨。
野蘿絲毫不将天魔二族放在眼中,她淡漠地坐在雲端,口中開始吟唱,歌聲珠圓玉潤,缥缈似煙霞,空靈的哼聲乘風回蕩在世間。
害怕的、悲傷的、痛苦的、憤怒的、無助的……混雜着各種情緒的哭聲此起彼伏。
下界一團亂麻,野蘿悅耳的歌聲卻舒緩悠揚,愉悅地像在慶祝什麼。
一條白龍自雲層飛出,龍尾一掃推開一座坍塌的大山,巨大的龍身罩在黎民上端,将海水引向别處。
盛瑛不斷說着過往,企圖讓野蘿停下,後者卻充耳不聞。
淇奧心髒“噗通”狂跳,他道:“是噩夢嗎?吾為何做這般噩夢……”
眼前所有開始扭曲變形,喧嚣消失,隻有一道聲音說:“不是噩夢,這是未來!你想讓這一切發生嗎?你想讓六界消失嗎?野蘿,她會滅世!你得阻止她!你必須要阻止她!趁她的力量還未完全覺醒!隻有你能阻止她!”
淇奧手指發顫,滿眼不可置信:“你是誰!”
“我是六界,渺小如浮萍,巍峨如巨山皆是我。我知曉未來,自不願發生那樣的事,故來尋你,便是想阻止滅世之劫。”
看到那樣瘆人場面,尤其說始作俑者是野蘿,淇奧搖頭,冷靜如他,亦變得激動:“何方邪魔,竟如此蠱惑人心,定是吾曆劫失敗才被這邪祟侵擾!”
一股力量撥開迷霧,眼前是曆劫台,不遠處是野蘿、盛瑛,還有帝姬高照。
那聲音道:“看看你在何處,若曆劫失敗你早已落入凡塵,怎會在此?我不是邪祟,或者也有部分邪祟,畢竟六界囊括所有。你可将我理解為六界凝聚的一股力量。因我是六界,不願六界傾覆,才想阻止滅世之劫。”
“這是假的!縱有滅世之劫,那不是野蘿!那不會是野蘿!”
那聲音聽來極為無奈:“我費力讓你看到未來,親眼見到都不願相信,還真是執拗。罷了,既如此,你便自己去經曆,看野蘿往後所為,相信你會有自己判斷。但是你要記得,若野蘿走上那條路,隻有你能阻止她,隻有你能拯救六界。”
淇奧覺得荒謬:“吾?你怕是尋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