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梁姰利落丢下三個字。
顧可可眼裡的光，稍微暗下去了一丢丢，但眸中依舊崇拜。
她的氣焰絲毫沒有因此而熄滅，反而鬥志滿滿。
“那我們去查吧！”
她雙腿交疊，腳腕用力，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
“既然惡魔會優先抓捕這一類玩家，那我們隻需要去A區，看哪幾個人會一直被惡魔追得團團轉就好了。隻要能夠總結出他們的相似點，我們就能利用這個條件，避開這條隐藏規則！”
梁姰向顧可可投去贊同的眼神。
在聽到她提及“隐藏規則”的時候，梁姰嘴角抽搐了下。
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新的隐藏規則了。
又或者說，她們好像已經淡忘了規則的存在。
在規則類世界中，最為忌諱的就是抛棄規則行事。
想到這裡，梁姰目光不禁淩厲了幾分。
已經走到出入口處的顧可可轉身回頭，見到梁姰沒有跟上自己，她好奇問道：“怎麼了？還是不舒服嗎？”
“不是，我在想規則。”
梁姰如實告知。
這個副本，隻向玩家提供了四條模棱兩可的已知規則。
其中，第一條和第二條的規則内容，她們已經熟知。
可剩下兩條……
“蝙蝠的任務是消滅邪惡……”
梁姰閉上眼睛，在腦内回想那幾句看似毫無關聯的文字。
“難道，惡魔隻會殘害邪惡的玩家嗎？”
本以為已經找到了關鍵線索，但沒想到，顧可可直接潑了一盆冷水下來。
“可是，什麼是邪惡？”
倘若把這個問題丢給當今世界上最偉大的哲學家，估計都解不出它的真正答案。
這個問題太過于主觀性了，好似每個人都有關于“邪惡”的不同解釋。
可規則類世界是一個開放世界。系統不可能把這麼籠統的概念視作規則，來約束玩家。
梁姰握起的拳又松開。
“走吧，去看看什麼情況。”
實踐出真知。
兩人又回到剛剛潛伏的位置上，探着頭，觀察A區當前的狀況。
和她們第一次看的時候别無二緻，場上還是隻剩下了那麼幾個人。
藍瞳女生的狀态比剛才好了一些，但看起來還是精氣神不足的模樣，肢體動作也在很明顯地遠離其他玩家。
紅毛小子全場亂竄，仗着自己身手靈活，好幾次都卡着關鍵時刻才縮進正确座位裡。
而張偉明四個人仍舊是有條不紊地行動，A區絕大部分的可用座位已經被他們占領，他們需要做的，就隻是收道具而已。
A區内六個人的位置，随着惡魔的行動而實時發生變化。
梁姰注意到，由于藍瞳女生刻意與其他人保持距離，所以她在不斷往外圍圈移動。
而張偉明四個人則始終是抱團行動，即便出現一輛車上座位不夠的情況，他們也會挨着鄰近座位，分别落座。
紅毛小子落單，他的位置介于兩夥人之間，但更偏近張偉明他們。
“有四隻惡魔都在張偉明他們周邊，還有一隻會時不時去紅毛小子那邊。”
顧可可趴在牆上，實時轉播當前戰況，“還好那女生離他們遠，不會被惡魔影響到……”
顧可可話音剛落，隻見剛凍結了幾隻惡魔的張偉明，就拉着他手下的那群人，朝着藍瞳女生身旁的空位跑了過去。
她的座位暫時還沒有解開，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幾個男人，圍在自己身邊。
“他們這是……”
“在吸引惡魔的注意。”
梁姰指尖深深嵌進牆壁，“大部分的座位都被張偉明占住了，A區的可用位置隻會越來越少。估計也是意識到了惡魔會優先追蹤他們，所以才會想轉移到其餘玩家的位置旁，試圖讓惡魔攻擊其他玩家，來給自己争取更多的躲藏時間。”
顧可可再次看向藍瞳女生的方向。
果然，多數惡魔都被吸引了過去。在張偉明等人逃離那片區域後，藍瞳女生自然也是遭受到了攻擊。
與他們安然自得坐進既定位置不同，她需要在短暫的半分鐘凍結時間内，重新檢查分辨綠色車燈的座位。
望着藍瞳女生趴在座位前觀察光影的動作，梁姰的右眼皮跳了跳。
她不是有手電筒嗎？
為什麼不用手電筒照光，這樣檢查還會更快一些……
太多紛亂的信息堆積在自己腦海之中，梁姰感到她頭疼欲裂，急需重新整理線索。
她拉着同樣頭疼的顧可可，再次回到B區角落中。
“确認了，除了她之外，其餘人都會被怪物優先追蹤。”
梁姰歎了口氣，在車位前來回踱步，“所以，隻要藍瞳女生跟他們保持距離就好。離得越遠，就越有可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幸運的是，她已經有了這個意識。
和梁姰差不多，顧可可也被這些信息折磨得不成樣子。
“那他們幾個人有什麼相似之處嗎？”顧可可煩悶到抓了把自己的頭發，“除了都是男的，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别的共同點了。”
她噘着嘴巴，擡眸望向梁姰。
但梁姰卻仍在踱步，鞋子被覆上了一層泥土。
“這些規則簡直煩死了！”
一輪又一輪無聊的動腦推理，像是讓顧可可一鍵回到了學校考場上，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什麼‘消滅邪惡’，什麼‘不給糖就搗蛋’，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規則！”
她罵罵咧咧地一屁股坐回地上，卻又忍不住時時觀察外面的情況。
不給糖，就搗蛋。
這是萬聖節很經典的一句話。其出現的頻率，就像在春節聽到“過年好”一樣高。
但梁姰不怎麼過萬聖節。
她從小到大都認為，這隻不過是遊樂園的一種營銷手段罷了。
她對萬聖節的理解，僅僅停留在英語課堂上的短文閱讀，還有課後的作文續寫。
“Trick or treat.”
梁姰不自覺地出聲。
顧可可撓頭的動作停在一半，“你說什麼？”
“啊，沒什麼……”
想起顧可可學習不是很好，她有些愧疚地笑了笑，“是‘不給糖，就搗蛋’這句話的英文翻譯而已。”
但顧可可的求知精神卻不是一點半點，又或者是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繼續追問道：“你說的那個……”
“Trick or treat.”
梁姰又重複了一遍。
“對對對，”顧可可連連點頭，“那個trick，是什麼意思啊？”
這個單詞很基礎，它的釋義對于梁姰來說，也沒有什麼難度。
“它常用貶義，有騙局、欺詐和詭計的意思……”
梁姰解釋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到後半段的時候，坐在地上的顧可可都聽不太清楚了。
她雙手撐地站起身來，“騙局後面是什麼？我沒聽清……”
欺詐。
詭計。
難不成，第四條規則需要拆成英文來分析嗎？
“規則三裡面的‘邪惡’和‘善良’，剛好能夠對應規則四的英文翻譯。”
梁姰快步挪到顧可可的身邊，“邪惡對應的是trick這個單詞，而trick又剛好有詭計陷害的意思。”
她的語速逐漸加快。
“這是不是就意味着——惡魔追捕的，是那些擅用陰謀詭計去陷害他人的玩家？”
雖然顧可可不怎麼懂英文，但還是能夠快速跟上梁姰的分析思路。
“當着我們的面，張偉明都能誘騙他的隊友去送命，更不用說他背地裡的陰險作為了。”
顧可可冷靜判斷道：“那個親手殺了自己妻女的人更是可惡。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跟他們組成一個團隊的，估計都不是什麼好人。”
雖說不能一棍子打死，但眼下這個情況，确實還是全盤否定比較好。
就在她們思考真正的分類标準時，系統的提示音久違響起。
【檢測到觸發隐藏規則。】
【2.靈魂起源于彩虹。彩虹是美好的。靈魂是邪惡的。】
讓二者感到意外的是，被觸發的隐藏規則并不源于規則三或規則四任意一條，而是她們早已忽略掉的規則二。
這樣一來就說得通了——
NPC的任務，是追殺那些陷害過他人的玩家。而這一類人，即便選擇了正确的彩虹座位來保護自身，也會被怪物無條件定位追蹤。
因為他們邪惡的靈魂玷污了美好的彩虹，這是不可原諒的。
而像梁姰這種不做壞事的玩家，就是被系統認定的“善良的人們”。
隻要善良的人們遠離邪惡靈魂，就不會被蝙蝠無故消滅。而意外被追蹤時，隻需要找到彩虹座位來保護自身，就能做到全身而退。
而将所有的規則串聯起來，才是規則四的真正含義。
特大難題終于被迎刃而解，兩人覺得自己身上都輕便了不少。
梁姰長舒一口氣，“我們隻要在最後關頭，躲避除那個女生之外的其餘五名玩家，就能保證自身的安全。”
顧可可附和道：“更何況，我們還有最後的防身座位。”
她伸手指向角落内部，淡紫色的光芒在暗處若隐若現。
【距離副本結束，還有十分鐘——】
【遵守規則成功存活即可順利通關，請玩家繼續努力吧！】
副本已經進入了倒計時階段。
梁姰收起嘴角殘留的笑意，匆忙拉過顧可可的手。
“走，我們上車。”
但顧可可卻站在原地不肯動。
“我們不去救她嗎？”
她眼中盈起一層水霧，“那個藍瞳女生，她在A區是撐不住十分鐘的。我們也不是不知道她的處境，就這樣把她單獨丢在那群人裡面，算不算見死不救？”
見梁姰不說話，顧可可歎了口氣。
“如果不去救她，那我們會不會也變成‘邪惡的靈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