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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樂章(中)暴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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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片海,卻不是真的海。那是從西北方向北冰洋湧過來的一股龐大的,白色的,寒冷氣流!那片湧動的、巨大的白色海洋,正用飛快的速度向他們流淌而來!

眼前的畫面看起來實在是太美了。這不斷流淌而來的白色雲霧,無限溫柔地鋪展在視線中,讓人有種如臨夢境的錯覺。黛夢想象着這片霧海從遙遠的北冰洋而來,流淌過數不清的地方,也許溫柔地包裹過高山,溫柔地流淌過海洋,一直流淌到眼前的安西城……

可是黛夢同時也知道,這溫柔的白色海洋,背後隐藏着無限的冷酷和殺機。

在如今這個季節,這股寒冷氣流可以讓地表溫度迅速降低到零下50度甚至更低。而他們此刻身上的恒溫服,隻能抵禦零下30度的低溫,一旦超過這個界限,在零下五十度的環境下,要不了多久,他們穿着MRC的恒溫服也會被凍死。

還好,還好他們已經來到了信号塔。至少這裡,他們還有起碼的溫度系統保障。

可是,就在黛夢看着那邊白色海洋慢慢逼近的時候,她好像看到距離信号塔30米處一片狼藉的沙棘林叢中,出現了一個隐約帶着紅色的灰影。

“那是什麼?”黛夢叫來了艾買提,指向窗外。

艾買提拿出控制台上的望遠鏡,朝向黛夢所指的方向看去。

“老天!那是個人!”艾買提驚呼道。他的聲音很快引來了其他采摘員。大家頓時都湊在瞭望窗前好奇地觀望。

黛夢驚呆地看着那片沙棘叢。僅看穿着顔色,那個人并不像是MRC的員工。黛夢再看向沙漠不遠處,白色海洋越靠越近。

“艾買提大叔,我們要救人!”黛夢抓住他的胳膊。“不救他,他會活活凍死的!”

艾買提看了黛夢一眼,幾乎是立刻就做了決定:“來兩個身強力壯的,和我一起去救人!”

人群中走出來兩個男性采摘員,艾買提徑直走向電梯。黛夢緊緊跟上了艾買提。

電梯打開門的瞬間,艾買提回頭看了黛夢一眼,又對她和另外兩個采摘員說道:“一會兒所有人聽我指令行事。”

走出信号塔,黛夢便感受到一股強勁的寒風,但還可以忍受。四個人迅速朝向那片沙棘叢趕去。

30米的距離,黛夢頂着風,竟覺得走的是那般艱難。

走到地方,黛夢和另外兩名采摘員大吃一驚。在瞭望塔上的時候他們并沒有看出來,那個人是挂在沙棘樹上的,距離地面有一段距離。

此時沒有工具和梯子,他們如何把人從那麼高的距離帶下來成了大問題。眼看寒潮将至,時間愈發緊迫。

最後還是艾買提沉着地想到了一個辦法,疊人牆。

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他指揮兩名采摘員将自己沿着樹幹托起,然後示意黛夢立刻爬到他的肩膀上。

黛夢咬咬牙,踩着采摘員的膝蓋,先爬到兩人肩上,随後再踩着艾買提的膝蓋,爬到了他的肩膀上。艾買提用盡力氣站起來,托舉她向高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空氣裡溫度不斷在下降。風力開始變得愈發猛了。

黛夢扶着樹幹努力向上,看到樹上挂着的是個男子。他的衣服樣式看起來十分奇特,似乎也是恒溫服,可是她卻從來不曾在地下城見到過這種樣式。他的恒溫服已經是破爛不堪,而且沾滿了紅色的粘液和塵土,那是被龍卷風攪碎的沙棘果的汁液。他的頭盔面罩已經出現了裂痕,這一點讓黛夢十分驚懼。一旦面罩裂開,恒溫服失去氧氣循環,他會很快因為缺氧而死。

那個男子應該是昏迷了,正斜躺在她頭頂上方一個斜上去的枝丫上。她伸手抓住了那個人的胳膊,想要把他拉下來。可是不知為何,他被卡的非常死,怎麼也扯不下來。

“黛黛,是沙棘的刺挂住了他的衣服。你再用力!”艾買提一邊負重一邊用力對黛夢喊道。

眼看着下方的人托舉的越來越吃力,黛夢再也顧不得了,她用上了吃奶的力氣,死死地拽住了那個男子的胳膊,在面罩裡大喊了一聲,然後下一秒就從艾買提的肩膀上跳了下來。

她整個身體的重力,終于把那個男子扯了下來。但同時兩個人也都摔落在地上,黛夢右腳先着地,痛得她趴在地上哼了一聲。

艾買提扶着黛夢,其他兩名采摘員把那名男子扶起來。

“快!立刻返回信号塔!”艾買提幾乎是扶起黛夢就立刻往前跑。采摘員擡着那名男子立即跟上。

身後的風愈發寒涼,寒意透過恒溫服爬上了他們的脊背。一絲淡淡的白霧開始在沙棘林中飄散。零星的雪粒幽幽地飄落。

黛夢顧不得右腳的疼痛,和艾買提一起拔足狂奔。一行五人沒命地向信号塔的大門沖去。

白霧越來越濃了,豆大的雪粒越來越多,敲擊在他們的衣服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身後的風力愈發猛烈仿佛在推着他們走。

在他們靠近并觸摸到信号塔大門的那個瞬間,他們都如釋重負。艾買提打開大門,用力地抓着兩名采摘員就往門裡推。

兩名采摘員帶着那名昏倒的男子,幾乎是撲倒在了門裡的地面上。黛夢也迅速地擠了進來。艾買提最後擠了進來,然後重重地關上了身後的大門。

四個人都劇烈的喘着粗氣,驚魂甫定。大門外,一股尤為強勁的寒風夾着雪花呼嘯而過。暴風雪如約而至——

等到艾買提一行人重新回到頂樓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由圍着那名昏倒的男子打量半天,紛紛猜度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人物。

信号塔内有氧氣循環系統。艾買提封閉了頂層的對接艙道,然後打開了氧氣供應系統。

五分鐘後,他打開了那名昏睡男子的恒溫服和頭盔。所有人見狀也都摘下了自己的頭盔,終于可以自由地呼吸空氣。

艾買提年輕的時候學過一點醫術,他摸了摸男子的脈搏,在确定對方沒有生命危險之後舒了一口氣。但是,那男子嘴唇幹的發裂,競似渴了很久的樣子。而且他的一條胳膊脫臼了,身上有一些傷痕,流了血但是不多,應是被龍卷風卷到沙棘林的過程中撞擊到沙棘樹所緻。

黛夢抱着自己的右腿,坐着看着地上的男子心裡歎道:遇上他們,這個人可真是福大命大。

艾買提抓着那男子的左臂,讓一名采摘員扶起昏倒的他,找準方向和位置,“咔”一聲,給他正好了骨。随即又讓黛夢去拿了些水灌那男子喝下。

那男子被水嗆到,微弱地咳了幾聲。眼皮下眼珠微略遊動,似是要醒來,隻是,那男子艱難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黛夢,随即又閉上眼昏睡過去。

信号塔外,暴雪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席卷大地。沙棘林很快便被暴雪冰凍、掩蓋,信号塔下,積雪漸漸起了幾尺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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