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形容兩個人曾經如何深愛是一件很難的事,更何況阮柯和宋遠山是愛過,本身就有着足夠的悲劇色彩。
而作為立場并不清晰的外人,既無法坦然複述,也無法客觀評價。
董哲賢在“我為什麼要告訴他”和“我要找宋遠山算賬”的兩種想法中拉扯着,看仇覺晟的臉就來氣,可又不想讓宋遠山舒坦。
于是他想出了個折中的法子——“你自己看吧,這是他們當年共用的□□号。”
在當年那個年代,□□作為最新穎的社交平台,加上電子産品的進步,很多人習慣于用□□空間來記錄日常,類似于現在的朋友圈和博客,也有很多人借此來經營自己在網上的形象。
這個号很明顯是宋遠山主要在運營,背景都極具個人特色,明豔的色彩配上雜亂的陰影,本不該出現在油畫上的鉛線卻意外地凸顯出了主體那如奶油抹在人臉上甜膩輕柔的筆觸,顯得既松散又有張力,很能抓人眼球。
仇覺晟盯了一會那是花但輪廓又像人的畫,突然道:“這畫的是阮總嗎?”
董哲賢的回答卻超乎了仇覺晟所料:“……不是。”
他不等仇覺晟多問,起身準備離開:“想知道什麼就自己看吧。”
仇覺晟家教好,下意識送他到了門口,就見這人突然頓住了,猶豫半天才問出口。
“阮柯喜歡健身的?”
仇覺晟“噢”了一聲,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可能是宋遠山沒有肌肉,他想換換口味吧。”
董哲賢:……
送走了被嘲諷後拿門洩憤的影帝,仇覺晟坐回了沙發,開始慢慢翻看着空間。
宋遠山經常發他和阮柯的日常,從最頂頭的日期開始算,他們從高三在一起,居然也談了足足七年。
那是人生最長的七年,橫跨了一個人青春所有的兵荒馬亂,直至成為成人世界裡一顆被磨平菱角的頑石。
仇覺晟看着照片裡兩人逐漸從青澀到成熟的面孔,手機的光照得他的臉明明滅滅,像此時難以言喻的心情。
這個号有點類似于當年的網紅号,每條都是萬贊萬轉,底下的評論很多。宋遠山大概很喜歡和别人炫耀的感覺,經常回複評論,“别搶了他是我的”這種油膩的在古早小說裡常見的霸總宣言出現頻率極高。
仇覺晟到底是和他們差了個輩,在宋遠山當殺馬特時他還是個戴着紅領巾的小學生,不是很能理解非主流語錄的魅力,眼睛到後面直接自動屏蔽了某位大藝術家,一心一意隻看金主。
阮柯大多時候穿着襯衫——和他現在幾乎焊在身上的衛衣打扮截然相反,顯得成熟又斯文。他當時應該挺愛笑的,嘴角總是上揚着,溫柔的眼睛看着鏡頭時,總讓人覺得他多情的眼裡隻有你一個人。
好會騙人。
仇覺晟回憶了一下阮柯平時看着自己的眼神,沒什麼特别的,像在看無關緊要的阿貓阿狗。
不過阮柯看别人,看林昕陽,甚至看石曉芸時眼神也是這樣,有種看破紅塵的淡淡厭世感。
這讓仇覺晟心裡平衡了一些,一定是工作害的,看把總裁都逼成了社畜樣!
他往下翻,意外地找到了幾條視頻,老相機錄的視頻像素很低,加上掌鏡人的手不穩,畫面有些糊。
視頻裡,還未淪為工作狂的阮柯正在炒菜,看得出來并不熟練,努力馴服竈台和鍋的同時還要抽空瞪笑得放肆的宋遠山幾眼:“别笑了,不然給你下毒。”
宋遠山的聲音出現,是和長相不相符的低沉,仇覺晟反複聽了幾次才辨認出他說了什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
阮柯朝他比了個中指,示意他滾出廚房。
于是宋遠山拿着相機往外走,嘟嘟囔囔地控訴着:“拿我當試驗品,阮柯你真有種,臭丫頭說想吃你就學做菜了,怎麼不見你為我做幾道……”
視頻到這就戛然而止,這次仇覺晟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阮柯是為了石曉芸才學做菜的。
雖然阮柯聲稱的“父女情”還有待斟酌,但隻要不是為了宋遠山,仇覺晟就覺得自己勝算大了幾分。
阮柯上次還問他喜歡吃什麼,可以為他現學呢!
容易滿足的大狗無意識搖起了尾巴,又開始想他平易近人的金主了。
——十天怎麼這麼久啊!
時間在忙碌的時候過得還是很快的,接下來幾天仇覺晟的戲份都很多,從早忙到晚,消息都沒空看,以至于林昕陽那的未讀已經到了恐怖的“999+”。
周日那天他首次體驗了吊威亞,鋼絲就算包上柔軟的裹挾物還是在身上勒出了痕,一落地後他就疼得龇牙咧嘴,走一步都因為布料摩擦而難受。
董哲賢剛和他演了對手戲,作為一起在空中被吊着的難兄難弟,此時難得表現了一些前輩對後輩的友好:“你核心挺強的啊。”
仇覺晟微笑:“畢竟健身。”
“……能别隻拿這個說事嗎。”董哲賢松活着已經僵了的肩膀,漫不經心道,“你什麼時候開始演戲的?”
“三年前。”
“噢,怪不得沒什麼頸椎病腰椎痛。”董哲賢語氣幽幽,感覺下一句就要接一句“年輕真好”。
他們今天的戲已經拍完了,工作人員在收拾場地,接下來是本劇最精彩的一部分權謀戲,和他們兩沒什麼關系。董哲賢一反常态地沒有提前離開,和仇覺晟站在一起,像是臨時起意地想點撥後輩,其他人也不敢來打擾,主動留出一塊空地。
他不動,仇覺晟也不動,是無聲的僵持。
“你看那個号看出什麼名堂了沒。”
仇覺晟其實也就那晚看了一些,他本質上是一個好強的人,看喜歡的人和前任的甜蜜過往并不會給他追求阮柯造成什麼助力,而他想了解阮柯的曾經也并不想要通過這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