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甯殿的賀桦衍聽了小太監的回禀,微微勾唇,命人将尚宮局新做的冰鑒送去椒房殿。
宮人們聞言,私下裡議論着陛下真是寵愛江娘子,太後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太後得知此事,惱羞成怒,欲發作卻被王微雪攔住。
“姑母,你怎麼又忘記了,太醫囑咐過,您不得動怒,會傷着身子。”王微雪擔心道。
“往年,衍兒都會将尚宮局初夏做的第一個新冰鑒送到哀家這裡,如今,他竟将新冰鑒送給了那個罪臣之女,哀家的好皇兒被美色迷昏了頭,你讓哀家怎能不氣?”
“姑母,一個冰鑒而已,又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不值得您動怒。”王微雪安撫道,“其實您應該欣喜。”
“欣喜?”太後不解,皺眉問,“為何哀家要欣喜?”
王微雪淡淡一笑:“此事若是傳入百官耳中,那江容瀾禍國妖女的名号便坐實了,到時候百姓們也會反對她做皇後,姑母,這不是一件喜事嗎?”
太後茅塞頓開:“還是雪兒聰慧,哀家竟沒想到,妙,甚妙。”
“姑母還氣嗎?”王微雪小心翼翼地問。
太後大笑幾聲:“何止不氣了,哀家感覺神清氣爽,想去院中走走。”
王微雪抿嘴一笑,扶着太後去了院中……
*
翌日午後,賀璟蓁匆匆趕到椒房殿。
“瀾兒,瀾兒你在哪兒?”她一邊尋找一邊喊,“瀾兒,我來了!”
宓盈聞聲趕來,微微欠身道:“長公主殿下,我家小姐在西次間作畫呢,請随奴婢來。”
她帶着賀璟蓁走進西次間,二人進門後默不作聲,悄聲走到江容瀾身旁,低頭瞅着她的畫。
江容瀾正在畫一幅男子的全身像,畫中的男子身姿挺拔,但卻沒有五官。
“瀾兒,你畫的何人,為何沒有五官?”賀璟蓁脫口而出,“莫不是十幾年前救你的少年郎?”
江容瀾抖了一下,擡頭驚愕片刻,歎氣道:“好你個宓盈,長公主來了你也不通報一聲,看我待會兒怎麼罰你。”
宓盈立刻挽起江容瀾的手臂撒嬌道:“哎呀小姐,我錯了,你莫要生氣了,我自罰兩巴掌。”
話落,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兒,嬉皮笑臉看着江容瀾。
江容瀾苦笑:“真拿你沒辦法。”
“好了好了,是我沒讓她通報。”賀璟蓁環顧四周,湊近江容瀾,壓低聲音道,“我想到了送你出宮的法子。”
“嗯?!”江容瀾的雙眸瞬間亮了,她激動道,“當真?如何……如何出宮?”
“母後的壽辰快要到了。”賀璟蓁道,“我向皇兄提出三日後去汴京城外的元禅寺為母後祈福,旁敲側擊說帶上你,就說這是一個緩和你和母後關系的好機會,皇兄必定應允。待出了宮,我再安排人在元禅寺外放一把火,這樣雖然混亂但不會傷及人,到時我便以這個理由說你不知所蹤。你便趁機逃跑,我會給你備好馬車和盤纏。”
江容瀾仔細聽完,眉頭微蹙:“陛下真的會相信這番說辭嗎?”
“他若不信,我會另想辦法拖住他,你盡管逃。”
“我是說,倘若我出宮,他必定會派李望跟着我,怕是……”
“這個我早就想到了,李望他去不了,放心吧。”賀璟蓁自信滿滿道。
江容瀾将信将疑道:“他為何會去不了?”
賀璟蓁偷笑:“這個你就别問了,反正他肯定去不了,你就說這個法子如何?你願意嗎?若是不願意,我再另想……”
江容瀾思索片刻,用力點了點頭:“好,就這麼做!”
賀璟蓁大喜:“瀾兒,最後的三日,我想與你多待一會兒,我想與你……一同入畫。”
江容瀾眸子裡閃着光:“蓁兒,我正有此意。”
說罷,賀璟蓁派人去叫了畫師,二人去了花園子,坐在栀子花前,相視一笑……
畫師畫完,已是黃昏,此情此景,美輪美奂,他便又添進畫中。
二人站在畫前,讓畫師回去複刻了一份,二人一人一份保管。
她們又一起去了禦花園,在宮中随意走動,回憶了一番從前江容瀾入宮伴讀的日子,将那時的路又反反複複走了幾遍,感慨萬千。
入夜後,賀璟蓁去了垂拱殿,提及了讓江容瀾與她一起去城外寺廟祈福的事,賀桦衍爽快應允了,但如她所料,必須讓李望同行。
賀璟蓁微微勾唇,愉快應下。
賀桦衍有些意外,以為她會同自己扯皮一番,不過他也沒有太在意。
三日後,他們一行人在宮門口,整裝待發之際,李望卻一直未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