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江容瀾微微點頭,越過驿卒,朝後面走去。
她繞過主樓,在主樓的後面有一棟小樓房,她快走兩步,來到門前。
小樓房的門緊閉,唯有一扇窗戶是開着的,她探頭一看,隻見四五個驿卒低頭撥弄算盤。
江容瀾環顧一周,目光落在一個熟悉的身影上,她清了清嗓子,喚了一聲“許義”。
但無人應她。
許是她方才的聲音有點小,她深吸一口氣,昂頭又喊了一聲“許義”。
話音剛落,驿卒們紛紛擡頭看向她,她頓時尴尬不已。
許義看清了江容瀾的面容後,目瞪口呆。
江容瀾見狀,連忙道:“我是許義的遠房表姐,我來投奔他的。”
許義松了一口氣,勉強笑道:“對對,這是我遠房表姐,沒想到表姐來的這般快,我還以為還要過幾日才能見到表姐。”
他說完,放下算盤,走出屋子,帶着江容瀾去了一個僻靜處。
許義仔細打量着江容瀾,小心翼翼地問:“你真的是……容姐姐嗎?”
江容瀾将食指放在唇間:“容煙這個名字莫要提了,我如今叫宋蘭,你得喚我表姐,切不可漏了陷兒。”
許義輕輕點頭,又驚又喜道:“沒曾想,我們還有再見面的時候,容……表姐,你為何會來鳳丹驿?這幾年你在西洲過的如何?”
江容瀾長歎一聲,緩緩道:“我從前村裡的那個惡霸竟然找到了我,将我擄回去要同我成親,在路上我僥幸逃跑,遇上了一對高麗兄妹,就跟着他們一路東行來了鳳丹驿。我聽聞,你在此,就來尋你了,三年前,多謝你相助。”
“竟有如此之事!那惡霸真是無法無天了!我幫你報官!”許義義憤填膺道。
“萬萬不可!”江容瀾連忙阻止,“若是報官,怕是還要追究我僞造過所之罪。我已經想好了,逃去高麗,開一間鋪子,要有足夠多的金錢才能傍身。”
“阿姐,以後我便這樣喚你吧,”許義歎了一聲,“阿姐的命真是苦,不過阿姐說得對,唯有金錢才能傍身。出了鳳丹驿再走兩千裡便是高麗的津城,與大甯貿易來往頻繁,十分熱鬧,高麗人與我們長得相似,也不會引人注目。阿姐可有需要我相助的地方?”
江容瀾的眸子裡閃着光:“我正有一事需要你的幫助!”
“阿姐但講無妨,隻要是我能做的,絕不推辭!”許義道。
江容瀾欣慰一笑道:“我對津城一無所知,身份多有不便。我想讓你幫我去租一間鋪子,以你的名義簽下合同,我隻當是你的掌櫃,不知你是否願意?”
“這點小事,包在我身上!”許義拍了拍胸脯,“阿姐想選個什麼樣的?是想要做什麼買賣?”
“我想開一間供人短暫歇息閑聊的鋪子,與友人相約不知去何處,就來我們鋪子飲茶聊天,還能打馬吊,女子還可以互相梳妝等。”江容瀾微微眨眼,“我想,這樣的鋪子,應該開在一個熱鬧的地段。若是沒有那些糟心事,我想在汴京的樊樓附近開,可如今……隻得在異鄉了。”
她垂下眼眸,長歎一聲。
許義安慰道:“阿姐别喪氣,你且給我兩三日,我去津城幫你打聽一下,若是有合适的鋪子便租下。”
江容瀾展開笑顔道:“阿姐先謝過你了,這是定金,你先拿着。”
她從荷包裡拿出一錠銀子,放在許義的手中,并道,“放心,這些錢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都是村裡那個惡霸為了讨好我給我的,我都存起來,就是為了逃跑,如今派上了用場。”
許義收起銀錠:“放心吧,阿姐,你且在驿站多住些日子,鋪子的事情我會幫你辦好,到時候再送你去津城。”
江容瀾輕輕點頭,交代了幾句後,回了客房。
翌日,金家兄妹來找她。她以找到了親戚為由,暫時不離開鳳丹驿,與金家兄妹道了别。
“金大哥、金娘子,這一路上多謝你們的照顧,我們後會有期。”江容瀾抱拳道。
“後會有期宋娘子。”金家兄妹告别了江容瀾,踏上了返鄉之路。
江容瀾目送他們離開,眼看着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她輕舒一口氣,回了屋子……
大甯,汴京,福甯殿内。
賀桦衍正在用午膳,太後坐在一旁,怒目瞪着他。
“母後,這道菜是新來的川渝廚子做的,酸辣爽口,您嘗一嘗。”賀桦衍夾起菜放進了太後的碗中。
太後瞥了一眼碗中的食物,沒好氣道:“衍兒,江容瀾已經死了一個半月了,你還是不肯立後,你到底想做什麼?難道你要孤家寡人一生嗎?想讓我大甯皇室無後繼之人嗎?”
賀桦衍不緊不慢道:“母後莫急,朕沒說孤家寡人一生,立後之事不可操之過急。”
“哀家早已有了立後人選,你早就過了弱冠之年,不立後也不納妃,你讓朝臣們作何感想?”太後不滿道。
賀桦衍放下筷子,認真注視着太後:“他們作何感想,不是兒臣考慮之事。母後莫要忘了,兒臣是大甯的皇上,兒臣才是大甯之主。母後若是太清閑,便去西巡吧,去慰問邊關的将士與百姓。”
太後面色發青:“哀家這把老骨頭了,怎麼能去西巡?你是想讓哀家累死在路上嗎?!”
“母後此言差矣,若是如此,兒臣豈不背負了不孝的罪名?”賀桦衍道,“兒臣認為,母後身體硬朗,正是去遊覽大甯的大好河山的年紀,何必整日在宮中蹉跎時光?”
太後的臉色愈發難看:“皇上,你這是覺得哀家在宮裡礙着你的事兒了,想将哀家攆出去嗎?”
“母後這是冤枉兒臣了。”賀桦衍面不改色道,“兒臣是覺得母後在宮裡操心事務太辛苦,才想讓您出去放松。您這樣想兒臣,兒臣傷心了。”
太後瞧着他一副冷漠的神情,不禁打了個寒顫。他的這個兒子,慣會冷着臉說熱話,表面關心,實則警告。
“罷了,哀家再給你一個月的時日,一個月之後,你若是沒有合适的人選,必須立雪兒為後。”
太後起身,拂袖離去。
賀桦衍眯了眯眼,輕哼一聲,讓一旁的太監給他夾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