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二爺的生活講究，兩萬貫，哪怕把生活上的吃住開銷大包大攬地算清楚，再糊弄點尋常開銷資源回來，還能剩不少錢。

零零散散的小銀粿子都撒給哮天拿來玩着聽個響。

再加上本來梅山兄弟賺回來的儲備，楊戬現在懶懶散散地睡到十年後都沒事。

得知了女孩子這次回來是要起個名字，這一幫子大老爺們個頂個的犯了難。

老康似是無意地說了一句：“這雨下成這樣，最近可沒什麼活兒幹。”

這話一聽，女孩子來了勁兒了，吵着鬧着說要去蓬萊天牢看看有什麼新活兒。

接着就被楊戬摁住了腦袋，不敢鬧了。

蓬萊少雨，蓬萊也沒什麼人喜歡雨。

但是從女孩子住在二郎神府邸上開始，蓬萊的雨就陸陸續續延綿不斷。

二郎神府邸的房間本就相較于尋常宅子更多上許多間，臨時收拾一下總有一處好的地方可以讓她住下來。

她的房間和楊戬的房間離得不算太近，因為她一眼就相中了二郎神府邸裡最裡面的那個房間。

蓬萊一直在下雨，他們沒事兒可做的時候，女孩子就安安靜靜地坐在窗邊，看着雨霧，透過雲層去看缥缈的蓬萊神府，可以一天都不說一句話。

似乎之前說的要殺她的委托，都被衆人放置了下來。

她去問過一次，而楊戬的回答也很簡單。

隻要能在二郎神的手上接下五招，他便直接殺了她。

然後小姑娘就放棄了。那可是二郎神，别說五招，一招都接不住。

但是既然楊戬的條件已經提出來了，女孩子尋思，高低得試一試。

沒想到，還不等楊戬起勢，她擡手直接奔着楊戬的眉心而去，頂眉首肩心，這是一擊必殺的地方，女孩子的戰鬥從頭到尾毫無技巧，就是對着死門一陣亂拳。

九轉玄功運轉，楊戬蓄力在自己的腳上，比起攻擊，他的躲閃更為明顯。

而他也發現，面前的女孩子雖然拼命攻擊，身上的破綻也多。

像她這種打法簡直擔得上一句邪性，隻求最高效率的以傷換傷，以血換血。

楊戬本來也隻是起的試探之意，能殺掉蛟妖的人想必身手也不錯，但是就這段時間的試探出來，女孩子并沒有師從任何一家，似乎就是從底層一路用拳頭和匕首，踩着怪物們的屍體，走到了他的面前。

追尋他。

***

名字連着幾天沒起出來，倒是楊戬把女孩子的招式摸了個清楚。

又是一日挑戰，幾招過後，楊戬摸透對面人的深淺，腳上一松，換了卸了力的肩膀，直接将女孩子擊打摔倒，飛出去大概三四步，才勉強停下。

女孩子趴在二郎神府邸的中院裡，自暴自棄地擺出一個“大”字。

看起來太慘了，連楊戬都忍不住再動手。

“你自己給自己起個名字吧，”楊戬走過去，雙手的手肘支撐在甲闆的欄杆上，打了個哈欠，看着女孩子慢悠悠地爬起來，“有個名字，挂在梅山去，以後你也是我梅山的一員。”

梅山，便是滋養你的根的土壤。

女孩子拍了拍身上，自從她進了二郎神府邸過後，她就換掉了原先那套鬥笠和蓑衣，隻穿着一身绯色的棉麻長袍。她看起來年齡本就不大，褪了蓑衣過後更顯稚嫩。

“可以啊，”女孩子點頭，“但是我不識字，也不知道叫什麼好。”

楊戬見她自己一個人爬起來，換了個姿勢，重新靠在了一旁看着她：“哎，你有聽見什麼聲音了嗎？”

“是下雨，”女孩子偏着腦袋學楊戬說話，視線投向府邸外，又很快收回來，“蓬萊少雨，但是我走到哪兒，哪兒就會下雨，瘟神都沒我準确。”

少雨是滋潤，但是多雨就隻能是災害了。

但是奇了怪的是，這二郎神府邸裡，卻一滴雨都淋不到。

她向來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就像她說的，下雨過火就是洪水，洪水過境，隻會帶來災難和瘟疫。所以她也是災星，她認了。

想到這裡，她眼神奇怪地看了楊戬一眼。

“看我幹嘛，難道我還能管水利不成？”楊戬懶懶地靠在欄杆上，許久沒有打理，額前已經有了些許碎發，随風飄揚。

“你能~”她學着楊戬的口味，拖長了聲音，女孩子擡手，作勢準備告辭，“所以，名字的事情就交給二爺了，我真的可以留在梅山嗎……”

楊戬突然開口：“那你叫‘聽雨’吧，反正這雨聲，這幾天，天天都能聽見，我覺得挺好聽的。要是叫你山茶，那可就太不适合你的年齡了，至于姓氏——”

女孩子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趙錢孫李，随緣選一個呗，實在不行，姓木姓楊，都挺不錯的。”

“……姓王。”楊戬視線垂下，落在她的臉上，隔了好久，才這麼說道。

“嗯？為啥啊，”女孩子——或者說，得到了名字的王聽雨，一臉茫然，“我也不認識幾個姓王的。”

楊戬擡眼看向她。

天道無情，卻傲慢自大，若她的命運是命運所緻，為何不能就這樣站在命運之上，俯身嘲諷？

楊戬緩緩開口：“若天道說你萬事萬物，都徒勞枉然，你會怎麼選？”

女孩子無所謂地笑着：“又如何，該做依舊做。”

“好。”

楊戬朝她伸手。

“我若要你那朵山茶花呢？”

女孩子雖然莫名，但是依舊将自己懷裡的山茶給了楊戬。

楊戬仔細地将山茶捏在了手裡：“枉然的‘枉’，屬于其中的‘木’，我帶走了，餘下的‘王’，就作為姓氏，如何？”

女孩子——王聽雨——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嘴角都快壓不住了，卻還是開口：“哎，二爺，為什麼不叫我‘山茶’啊，這不是更好記嗎？”

她伸手，想了想，解開了自己的護腕。她的手臂上的傷口，雖然之前簡單的縫補了一下，但是也有不少地方已經補不好了。

“我身上的零件，畫的圖案就是山茶花吧，我隻認得這一種花。”

王聽雨迎上楊戬的視線，坦然道。

“看什麼看，你也不怕眼睛瞪得疼，”楊戬伸手，屈起雙指，敲在了她的額頭上，又是一副閑适——俗稱“開擺”的樣子，朝着自個兒的房間方向走去，“就叫這個名字，聽我的。”

楊戬自己往裡面走，倒是碰上姚公麟剛剛走房間，就聽見這話，有些疑惑：“什麼名字？”

“怪物終于化作人類了，”楊戬用下巴朝着外面點了點，“新的名字呐。”

老姚倒吸一口涼氣，視線又轉到了王聽雨的身上。

他喃喃開口：“這因果還是落在二爺身上了，這名字——可是楊戬起的啊？”

而楊戬隻是呼出一口氣，下意識想要去摸懷裡的東西，但是對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懷中，隻是最後還是将手放了回去。

他閉了閉眼：“這名字，你自己去告訴其他人，可以嗎？”

女孩子興奮地跑了，見誰都跟小孩兒學說話一樣，自顧自介紹着，自己叫做王聽雨。

名字是二郎神給的。